里面却不是体育部的任何人，坐在里面的是白书立，她坐在周意纾的位置上，拉开对方的抽屉，眼神怔怔，没有焦距。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白书立突然抬头，看见晋蕴如，回过神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若是往常，晋蕴如一定走了，今天看见对方如此神情，却觉得不能放着不管，对方看上去就好像是从这个世界抽离了，那神情已经有了几分梦中的影子。
    她推门进去，开口道：“学姐怎么会在这。”
    白书立不说话，晋蕴如故作轻快：“来帮周学姐拿东西么？”
    白书立垂眸，半晌道：“我配么？”
    晋蕴如道：“这有什么配不配的？”
    白书立皱眉，眼圈泛红：“我是说，我配接受她的爱意么？”
    晋蕴如神情复杂：“对于被爱的人来说，没什么配不配的。”
    白书立抬头：“你知道她喜欢我？”
    晋蕴如慌了，无措地看着白书立，看见白书立眼眶含泪，脸庞比起过去更加瘦削，于是显得冷冽而棱角分明。
    “我、我知道，但是她不希望我说出来。”
    又是沉默。
    初春潮湿而冰冷的空气从没关严窗户缝钻进来，微微吹动窗帘，光影摇动。
    “我一直对你有好感，你知道么？”
    晋蕴如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居然突然被表白，深受震动，无意识点头，又连忙摇头，白书立苦笑道：“所以是我太迟钝了？我……从来不知道她喜欢我。”
    短暂沉默，她又开口：“我对你有好感，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想接触，但是后来发现你在躲着我，也就算了，我的好感是比较廉价的东西。”
    晋蕴如抠着手指：“好感不能说是廉价不廉价吧，但是我们没什么接触，你觉得这种感情并不那么深也是很正常的。”
    她仍是觉得不敢置信，虽然是点头了，之前也有所怀疑，但是大部分时候晋蕴如觉得自己是看了小说先入为主自我意识过剩。
    没理由啊。
    白书立瞥见晋蕴如的表情，苦笑道：“我让你也困扰了么，因为已经放下了，所以说了出来，而且……”
    而且她也忍不住怀疑，或许对晋蕴如的好感，只是为了躲避周意纾的步步紧逼而营造出来的幻觉。
    她真的不知道周意纾喜欢她么？特别是在发现对方是Omega之后，还是觉得，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周前的事，那是她的生日，因为每次生日都在寒假，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她也不会举办生日宴会什么的，只是家里做了顿好的。
    关系好的朋友会给她寄礼物，其中包括周意纾，周意纾年年都寄，且都很贵重，但是今年收到那个巨大的包裹的时候，白书立还是吃了一惊，那个巨大的包裹连大门都过不去，白书立只好在楼道里拆开，最上面是一本书，名叫《关于纪录片你要知道什么》。
    下面是各种碟片各种书籍，有些看着就很有年代感，用塑料袋装着，还有一个大包裹，放着单反镜头等各种仪器。
    白书立靠在墙上发了好久地呆，过了一会儿她没继续往外拿，转而给周意纾打电话。
    “学姐，这是什么？”
    “我的收藏品。”
    “为什么把收藏品给我？”
    “因为我要死了，我要把最重要的遗产留给最信任的人。”
    对方声线轻快，一点都不像认真的。
    “别开玩笑了学姐，拿回去吧，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拿着也没用。”
    “……不能感感兴趣么？”
    “这……这也不是说感兴趣就是能感兴趣的事啊。”
    沉默。
    沉默漫长到让白书立觉得电话大约已经挂断，但是在某一刻，短促的抽泣声让她回过神来。
    “白书立，我……”周意纾声线颤抖，白书立于是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对不起。”最后周意纾这么说。
    电话被挂断了，而且打回去也不接，白书立有点着急，想知道周意纾的实际状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次日她在父亲口中才得到了一点消息，周意纾的毛病是出生就带的，属于某种染色体畸变，这也是她浅金发浅瞳孔的原因，实际上先前已经控制的很好了，但是谁都不知道，分化之后基因开始了第二次崩溃。
    “详细也说不清，但是应该是……唉，还那么小呢。”父亲这样感慨。
    白书立开始向各种人询问周意纾到底在哪家医院，但是一直得不到消息，直到昨天周意纾又打电话过来，语调轻松地说：“你不用过来看我啦，不过说起来，我抽屉里还有一些东西，我也不会去学校了，你帮我收拾一下吧，有喜欢的就也给你了。”
    白书立道：“我不能去看你么？”
    周意纾叹气：“我现在很丑，我不想被人看见嘛。”
    语气像是撒娇。
    白书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在今天过来帮忙收拾抽屉里的东西，但是打开抽屉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什么，抽屉最上层放着一张黑胶唱片，是她一直想要但一直买不到的，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写着——
    【下学期送！】
    突然知道了，那些脸红不是生气，那些半夜的电话不是骚扰，那些总是说了一半的话也不是不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