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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在上首的人也能瞧得出她面上的憔悴。
云滢仿佛是下意识地去抓裙裳上的绣纹,那暗红色的冬裙将女子的手衬托得愈发白皙,指节稍稍用力,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脆弱无助又不敢分说的意味。
圣上金口玉言,若是能得让天子瞧见自己的狼狈,想来也会垂怜几分,不会同意皇后将自己送出宫去。
可即便是能留在宫中,她在圣上面前如此分说,恐怕已是得罪了皇后,日后在教坊司别说做领舞,就算是要再上场都难了。
就算能捱得过今日,那以后她在内廷之中又该如何自处?
“既非两情相悦,此事还有何可议?”
皇帝微微蹙眉,他今日到坤宁殿来也不是因为下朝口渴想进来讨盏茶吃的,本来昨夜帝后二人闹得不欢而散,今日若非有事,皇帝也不愿意踏足坤宁殿,“何况建鸿后宅甚多,回朝后又因为纳妾之事遭了御史台弹劾,皇后难道不知吗?”
今日内侍奉来了许多关于秦氏的奏疏,若是这舞姬喜欢做国公府的妾室天子也不是不能成全,然而外臣倚仗身为外戚求娶并不心甘情愿的内宫女子,这与强娶有何区别?
国舅被弹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因为女色之事还是头一遭,时下风气开放,莫说是男子纳妾,就算是官员之间□□换妾也不足为奇,皇后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男子纳妾原是常事,臣妾记得几位御史家中的外命妇也偶尔会提及家里的中妇,这有何不妥?”
皇后回话的时候半垂眼眸,原本递与天子的茶盏搁置在紫檀木的桌上,一开始杯中尚有袅袅茶雾,放到如今已经温了,仍是半点没动,“如今天下承平,臣子家中几乎都蓄养了许多美人,这官家也是知道的。”
“建鸿在家中蓄养姬妾是臣子私事,朕也无意去管,但若罔顾礼法,私自狎妓时将人折磨致死,”圣上瞧向已经要起身请罪的皇后,示意她坐了回去,“皇后身为至亲,理当申饬一番,如何还能助纣为虐?”
臣子偷着去秦楼楚馆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是明面上这仍有碍礼法,大臣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伎,出游亦可召官妓,可是出入风月场所,始终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更不要说将人玩弄致死,还被御史知道了。
圣上身边的江都知得了天子吩咐,将手中拿着的几本奏疏双手呈给皇后,“这是今晨送到官家书房的奏折,陛下吩咐奴婢拿来给娘娘一观。”
云滢有些惊愕地抬头,她前世根本没有接触到帝后的机会,不过教习与二姐从未告诉过自己皇后兄长是否曾因为虐待女子而受到弹劾处置,想来应该是没有这一遭的。
国舅爷在京城之中向来谨慎,只有出调外任的时候才会有胆子做些满足自己癖好的事情,直到她被葬到京郊,也没有听说国舅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仕途。
是她将哪里疏忽了吗?
圣上不经意间对上她那一双盛满疑惑的眼眸,她哭得泪眼朦胧,但神情却满是不可置信,当伤心胆怯与懵懂疑惑同时出现在一张芙蓉面上是,显得滑稽可笑,又可爱可怜。
皇帝在内宫中虽然不喜欢宫人僭越直视,但这个小姑娘骤然得到了宫宴领舞的殊荣,又转身被皇后赐给了外戚,一时的举止失措也是难免的,如果这就要按大不敬来论处,实在是有些过了。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柔软的青丝遮挡了她的面颊,让人不自觉地想将她的脸庞抬起,再瞧一瞧那眉眼间动人的风情。
“你们先下去罢,”天子心下微动,只是如今却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从云滢的身上收回,沉声吩咐道:“朕同皇后有话要说。”
云滢来时为了凸显一番病中的弱态,并没有怎么仔细梳妆,不过殿内的地龙烧得暖和,那如瓷肌肤上亦如匀过淡淡胭脂。
她无意窥视天子容颜,意识到自己的僭越后立刻又垂头下去,只是面上的热意更甚了些。
圣上的风姿,宫中女子私下也是议论过的,她宴上遥遥一见,只知帝王威严,气盖苍梧,而如今天子下朝之后仅着朱袍乌纱,与她相距不过数尺,再见时反而有才华秀拔、皎如日月之风。
教习一向偏爱她,很少会罚她跪过这么久,劫后余生,从地上起身的时候甚至差点因为腿软又栽了下去,林芳烟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应了一声诺,才带她下去。
两人回了教坊司的宫人居处后,林芳烟趁着那些舞姬都在练功,便把云滢叫到了自己房中说话。
她恨铁不成钢地拧了一下云滢的腰,低声斥责她道:“阿滢,你是活腻味了吗,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方才在帝后面前,林芳烟更多的是对她性命的担忧,如今官家允了云滢继续留在内宫,林芳烟稍稍放下了那颗替她担惊受怕的心,之前的怒火就压不住了。
“你要寻死,自己拿根绳子吊死就是了,何苦还要费这样一番周折?”
林芳烟统领教坊司多年,若说没些脾气也不切实,只是每每想要拿出戒尺打这孩子,还没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