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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后背上轻抚的手微微拢紧,云滢感知到那人的力度,不自主地抬头去瞧。
皇帝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时候酒也算得上是好东西,叫人失去了清醒时的束缚,做什么都是痛痛快快的,她平常的任性更多是仗着他一点纵容而有的小打小闹。
他也并不在意这种稍有些不合规矩的行为,就像是偶然吹来的一阵清风,给福宁殿平静如水的日子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涟漪。
但她现在这样的委屈,是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剖开给人看的难过。
美人眉眼盈盈,里面总含着一团挥不去的水雾,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可哪怕她当真是南海那些会在月下唱奇异歌谣的鲛人,也不会有人舍得叫她哭出一颗明珠来。
这种独处时的喃喃低诉像是从她心底里流淌出来一样的,赤子之心,叫人没有办法不去怜爱她,谁又能不去怜爱她呢?
“你是朕身边的人,没有人敢拿你取乐的,”圣上克制地没有去触碰她柔软的面颊,只是将她哭乱了的发丝重新勾回耳后,“除了那个老妪,见谁还会将你当做童养媳?”
云滢的泪眼朦胧,但于氤氲水汽之中还是能看清天子的神情,那种柔和的目光带有叫人镇定的奇异力量,她渐渐止住了哭泣,小声分辩道:“那个孃孃不过是偶然奉承一句,虽是奉承错了方向,委屈了河间郡王,竟也叫官家记到了现在么?”
那老妪将她与郡王说成是一对后,圣上原本的笑意就渐渐淡了,虽未直接说出,可她这种伺候在左右的人还是能感受那种隐隐的不悦。
皇帝一时有些语塞,她只说对了一半,但说错之处似乎不该他来挑明,反而显得没有圣主那份能容人的胸怀。
“你身在长公主府,哪怕是随朕同行,也不该轻易诋毁,燕国长公主与驸马都尉向来恩爱,你这话叫长公主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这个话转得稍显僵硬,但云滢如今的感官迟钝,或许也不会觉出些什么来。
天子固然可以对别人的好奇避而不答,但他要问话时,旁人是一定要回禀的。
“依奴婢来看,要是真的恩爱,驸马何至于佳节还在外面应酬?”
云滢偷偷看了一眼圣上神色,燕国长公主对她的情分不足以支撑她为其做太多,但一句半句的提醒总是她能回报的一点东西。
她小心翼翼道:“阿娘说驸马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年轻时又有一双桃花眼,一定风流得紧。”
先帝为了叫自己的女儿高兴,不惜打破不成文的约定,选取名门出身的新科进士为驸马,却又惧于言官议论,不肯为了驸马再进一步破例,让他入朝任实职,生生断送了驸马的前程抱负,叫他一生屈居于公主裙摆之下。
这样凑成的一对夫妻,要想过下去总得有一个人屈就才行,先帝在的时候驸马还好些,等到同长公主不大和睦的太后临朝听政、与驸马交好的秦氏成为外戚以后,这位才子哪里还肯一味地做小伏低?
皇帝轻笑一声,敲了敲她的额头:“哪来的这些歪门邪说?”
看着是清醒了一些,连自称都换回去了。
“还想哭么?”圣上的语气似是在捉弄她:“元夕三日不设宵禁,车驾再在这里停留一刻钟也无妨。
云滢擦了擦眼泪,她摇了摇头,“有官家在,我就不想哭了。”
这话并不能叫人信服,他一直就在这里,她照样是伤心难过的。
云滢被圣上那略含戏谑地一瞥弄得脸上滚烫,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也便只有官家这样御下宽和的人,才能容得下奴婢这样失仪。”
“所以朕合该被你弄得这样头疼?”
待她好的人反而要受着她的委屈任性,皇帝被这强盗一样的逻辑气笑了,不过其实也说不上怎么生气,否则此刻云滢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圣上并没有问责的意思,可还是叫云滢有一瞬间的发愣,她低着头羞愧:“因为官家胸怀宽广,不会如同别人一样取笑奴婢,若不是官家垂怜体下,奴婢也不知道能在谁面前说这样的事。”
“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她有些想用圣人怜悯苍生来堵他的责备,然而皇帝却缓缓开口:“你御前失仪,朕总该罚你些什么,才叫你长些记性。”
云滢“啊”了一声,她局促不安道:“奴婢所有皆为陛下所赐,不知道罚些什么才能叫陛下称心。”
她半仰着头疑惑,尚不知天子是何用意,只是依靠直觉,莫名感知到一些危险。
圣上平和地看向她,他平日里的沉稳气度很容易叫人忽略天子身为至尊不容人抗拒的强势,毕竟他居于天下之高,要得到些什么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他的身上尚有些残存的酒气,只不过两人都是饮过酒的,因此云滢也没觉出什么不妥,只知道他仍如以往那般端方。
直到圣上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在她因为紧张而倏然闭紧的眼睛上翩然落下一吻时,云滢才觉察到男子带有侵.略性的热意……与自己不可自抑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