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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会起疑心。
她不说也就罢了,太后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驳了皇帝的提议,岂不是说太后的不是?
……
云滢一直到午间都没有等到册封的旨意,这对于一个宫人来说几乎等于是一桩天大的喜事降临在她的头上,然后又砸下来一桩坏事。
宫中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据说那些侍御与红霞帔都是晨起便得了旨意,郡君与国夫人将近午时的时候也该下来了。
官家幸了她,却又没有封位铺宫,她就只能像林芳烟那样,被皇帝宠幸过后只能留在宫中继续做女官。
所幸云滢自己是独居一处的,不用听见别人的议论,她平日里讨厌被人在自己背后议论长短,可惜如今外面议论她的不是教坊司的舞姬,而是服侍官家的宫人。
要是她像在教坊司里一样任性,圣上是不会像姑姑一样无条件纵容自己的。
她既然没有封位,就还是如平常一样当差,只不过这次她往内殿去的时候,宫人们都不敢同她说话,遥遥地见到就避开了,仿佛她是瘟.疫一样。
云滢镇定了心绪,煮了一炉沸水在旁边耐心候着,用茶筅一遍遍拂击盏中茶碎,她这样一个梳头娘子,到了福宁殿后没怎么替官家料理过青丝,反而常常做些煮茶焚香、写字看书的风雅事。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上多久,要是圣上哪日腻烦了她这张脸,她还能回教坊司去跳舞吗?
“炉中的水都沸了许久,怎么还在愣神?”
云滢正一边打着茶碎一边在想心事,骤然听见圣上的声音吓得几乎跌碎了茶盏,她连忙揭开了炉盖,起身向皇帝问安。
“奴见过官家。”
圣上坐在了桌几侧看她仍在内殿料理茶水上的事情,其实稍稍觉得有些意外,往常内殿值守一向是江宜则来安排,但他今日不当值,服侍在皇帝身边的只有副都知。
陈副都知见云滢,或许现在应该称她为云美人,还在自称为奴婢,知道是皇后那边没有传来册封的懿旨,正想要笑着恭贺她一句,但细想一想或许还是让圣上说来博美人一笑更合适些,又自觉站在了一边没有做什么表示。
“奴婢能想些什么,”云滢低着头轻声道:“无非是在想官家罢了。”
她在想君心难测,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种话好像带了一点抱怨和顶嘴,从她的口中说出别有一种暧.昧旖旎的意味,皇帝淡淡一笑,“朕就在书房议事,想朕做什么?”
“帝踪不定,奴婢哪里知道?”
云滢嗅到皇帝身上淡淡的香粉气,后宫娘子所用的香料都是萦身满怀、经久不散,这与皇帝素日写字见臣子所焚的香料并不相同。
“奴婢不敢问内殿的宫人您去哪了,就只好自己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云滢有的时候任性,有的时候又很守分寸,尽管嫔妃们都知道不能窥探帝踪,可起身的时候随口问一句,就是叫圣上知道了也不能认真治罪。
“您从书房回来,不知道现下要不要用茶?”
圣上看了一眼刚被捣碎的白色粉状茶末,无言而笑。
这离被冲好还有一段时间,叫他喝什么呢?
云滢知道圣上取笑的意思,“奴婢在外间温着一炉茶,已经煮好了,官家要尝一尝吗?”
皇帝不喝热过许久的茶,煮久了会丧失原本的甘甜,变得苦涩难言,颜色也不好了,但是云滢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便颔首默许了。
云滢行动的时候步伐与平时稍稍有异,但不细看倒也瞧不出来,她跪坐在皇帝的对面,舀了一盏递给皇帝。
美人皓腕凝霜,与茶具上别具一格的冰裂纹形成对比,似乎为茶增添了一分香气,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入口的温度正好,茶汤的颜色与滋味也不算差。
他突然想起来昨夜她到后面的时候稍有些捱不住,手撑在他身前求饶不得时的羞恼,一边无力承欢,一边带着哭腔说些好听的话来求他,胆子上来的时候还会轻轻勾住天子颈项,咬一口他的右肩。
女子弱质纤纤,原本是用来疼爱的,皇帝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嫔妃时常哭泣,让整个后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但她承恩哭起来的时候却是另当别论。
梨花带雨,叫人想把她欺负到哭得更狠一些,似乎瞧着她难受是一件叫人极为畅意的事情。
他挥退这些不合礼法的奇异心思,缓缓开口道。
“朕今日已经同皇后说过,以后你就不必在福宁殿当差了。”
云滢执盏的手一顿,她自恃美貌,圣上没有封位的意思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孰料竟还要将她赶出去。
“官家,奴做错什么了,您要将我赶出去?”
她竟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也没想着谢恩,反而神色戚戚,泫然欲泣。
“朕留你在身边做什么?”圣上静静地瞧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然一笑:“你难道还能留在福宁殿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