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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则轻咳一声,提醒她道:“姑娘莫不是糊涂了,里面除了官家尚且有云美人在。”
那宫人是王昭容身边的掌灯青衣,她连忙向云美人也问了一个安,那床帐里的娘子却没了声音。
如果她敢稍微抬起头来看一看,会发现几道纱绸后面只有官家独坐,这位恃宠生骄的云美人还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肯起身侍奉。
“成平殿里是怎么了,闹出这样的动静来?”
圣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还是叫人心头发紧。
“回官家的话,今天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公主突然就开始吐奶,呼吸一直稳不下来,面上潮红发紫,乳母和宫人哄不住,连忙请了昭容拿主意,又请了一位当值的医女过去瞧脉。”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完了,上首的官家听完之后却并没有多少心焦,他淡淡道:“那医女可诊出什么来了没有?”
青衣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娘子想来也是吓坏了,一出了事便慌的跟什么似的,头发都来不及梳,抱着公主一直在哄,叫绿罗请了医女,让奴婢来请官家过去。”
按她所说,成平殿里的形势自然是十分凶险的,云滢之前其实很少接触到后宫娘子们,知道圣上的女儿难受也不会恶毒到心里暗自高兴的程度。
她稍有些不落忍,悄悄用了几分力气,握住了皇帝覆在她眼上的手掌。
圣上半侧了头去瞧她,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坏话,孰料她却轻轻对他做了一个“不若还是去罢”的口型,示意他不用再在自己的身上分心。
他身后的小女子衣衫凌乱,身前盈盈半遮半掩,今夜这事发生得太晚,她已经是一脸的倦意,恨不得去见周公了。
她任性、妒忌,在他面前时半点也说不得,但偶尔又有一份柔软的心肠。
或许因为那是她心爱男子的女儿,即便再怎么舍不得皇帝深夜离去,也愿意叫他去看一看。
倒教他想起上次造访成平殿时的情景。
他到的时候延寿公主已经渐渐平歇下来,无意识地在母亲身前抓蹭,将一身在秋冬里本就略显单薄的寝衣弄得不敝玉体,显出昭容娘子身为女子的风情与作为母亲的憔悴。
然后王氏又是怎么做的呢?
那个时候宫人过来禀报的病情,似乎比现在还严重。
“延寿不舒服,就该叫太医过来诊脉,一个医女顶什么用处?”
圣上略带怒意的声音虽然令青衣害怕,可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官家如此挂念公主,想来是愿意随她一同去成平殿的。
“宜则,你去取朕的令牌来,让内侍深夜出宫,将几位平日为朕请脉的太医都拘起来,治不好公主,他们也就不必回府了。”
宫中宵禁,如果没有帝后的手诏与令牌,谁都不能深夜出宫,江宜则应了一声是,忙吩咐人去取了牌子出宫,却稍微觉得有些奇怪。
官家这样看重延寿公主,又怎会与云美人一直在床笫间玩闹呢?
青衣心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妙,旋即听到圣上吩咐她道:“回去告诉昭容将衣裳穿得齐整些,省得见了外男要手忙脚乱。”
她颇感吃惊:“圣上,您……”
还没等她说完未尽之言,圣上便已经让群玉阁的宫人进来熄灭灯烛了,“朕并不通晓医术,去了也是无用,有几位太医在,想来延寿也会无恙的。”
云滢自始至终都没出声说些什么,她见圣上重新揽了自己在怀里,稍有几分犹豫:“官家,您真不过去吗?”
皇帝被她按摩了一番本就有些睡意,现在却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稍用了几分力道,屈指在云滢的额上弹了一下:“那朕现在过去?”
人都已经躺下来了,再说这个当然是和她玩笑的,云滢隐隐觉得不对,但还是依靠了上去,环住圣上的腰。
“嫔妾不是怕几位太医真被您斩首么?”云滢在他耳畔私语:“我很少见您发脾气的。”
圣上微怔,明白过来她不清楚这只是一句为表重视时随口的一句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快些睡罢。”
这种鸳鸯交颈般的亲密依偎其实是有些累的,过不多时云滢睡着了,不自觉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只是最终那床榻上的两床锦被,还是有一床多余了。
……
云滢起身的时候圣上已经走了,官家上朝的时辰比宫中用膳的时辰早,自然不能陪嫔妃用早膳。
岫玉按照宫妃去向皇后请安的时辰叫起她,笑着捧了一盏漱口茶到云滢手边:“官家早早就起身了,怕娘子睡不足,就没让您起来伺候。”
美人位份不同于下面那些没有品阶的宫妃,是得早起去请安的。
当然圣上有专门伺候他更衣梳头的内侍,其实也用不着宫妃伺候,他起身时见云滢犹自好梦,想一想她既不用早起上朝也不必见大臣批折子,便叫她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皇帝起身的时候有些难以伺候,这个云滢也是知道的,因此也喜欢这一份体贴,她洗漱过后半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