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滢毕竟是杨充媛宫里推举上来的,她总得客气一些,后来这事让江都知听见以后,夜里又悄悄奉了圣上的命令送了好些过来,还赐了精致的金盏金勺,说是让她拿樱桃拌了糖霜乳酪吃的。
恐怕就是皇后宫中,得到的实际份额也不如云滢一个美人多。
“再者说圣人也不是单单针对您一个,娘子今日出坤宁殿的时候没瞧见王昭容的脸吗,沉得都能滴下水来了。”岫玉轻声笑道:“您何必往心里去呢?”
云滢闻言也是莞尔一笑,周才人其实也正是好年纪,但因为养着柔嘉公主所以不必到清宁殿侍疾,但王昭容却有些不同,明明有女儿的人,却没得到今年第一批的樱桃,还要被皇后划到不需要抚养皇嗣的那一边去,彻底绝了延寿公主日后再回到她身边的念头。
“您固然得宠,可是未免也太得宠了一些。”
岫玉在内廷这些年,对皇后统御后宫的手段也略知一二,“圣人和老娘娘虽然希望有人诞下皇嗣,但也不希望宫中一枝独春,叫圣上冷一冷娘子,再推些别的女子上去。”
云滢的手无意识地紧握着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她稍稍觉得有些不高兴,但是仔细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算了算了,太后娘娘是官家的母亲,官家这样疼我,那我额外照顾婆母受些辛苦也就受些了。”
圣上并不是可以让人随便拿取的神明,给予人宠爱也并非是无所求的。
人给别人些什么东西,总是下意识期待其他方面回报的,哪怕天子具有无上的权势与财富,也是如此。
圣上喜爱她的美貌只在一方面,若是自己没办法在旁的方面上给予皇帝更多更热烈的回应,这份宠爱也不会一直维持下去。
而且皇帝这些时日,也不会有心情临幸宫中嫔妃的,就算是皇后又寻到些什么沧海遗珠,也得顾着前朝谏官的议论。
这么自己安慰一些,她倒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偶尔还会有些担忧夜里侍疾:“我倒是也不缺这几日面圣,就是夜里少睡些,恐怕人老得快。”
侍疾的安排既然已经由皇后做主,圣上恐怕不大会插手,她要是闹起来得不偿失,但是若肯受些委屈,所能带来的好处并不会叫她失望。
岫玉几乎没忍住要笑出声来,她这个年纪,连着几夜不睡虽然对自身不好,可对容貌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就是掉几根头发而已,可云娘子也不缺这个,好好调养一阵也就好了,“奴婢给您拿些鸡蛋清兑了珍珠、人参和藕粉,在脸上敷一敷就好了。”
……
人说年老的时候会少些瞌睡,然而太后这两日总是睡不够似的,白日也常常昏睡。
或许是她这辈子过得太累了,幼年的贫寒亏空了底子,而中年丧夫以后那些垂帘听政的岁月又太过操劳,现下终于有时间歇一歇了。
她从昏沉中醒来,首先嗅到的是一阵药味,而后却觉得腹中有些饿了。
从前她身子康健,清宁殿里多是花果香,很少有这么长的时间都熏染着汤药的气息——这似乎像是衰败的先兆,她并不喜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后缓缓开口,她声音稍微有些哑,大概是咳嗽所致。
低垂下来的床帐被人稍微掀开了一角,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捧了一盏温水送到合适的位置:“回老娘娘的话,已经是寅时三刻了。”
这悦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太后略蹙了蹙眉,云氏并不算太会服侍人,她如今身子虚弱,并不像往常可以直接起身,如果是她身边惯用的,应该是先扶她起身、拿了软枕给她垫好才对的。
但太后这时候也懒得说出口同她计较,就着人的手饮了两口温热的蜂蜜水,精神稍好了一些,随后才被宫人扶了起来。
“皇后怎么安排你夜间侍疾?”太后侧身去看她,比起上次的时候虚弱了许多,因此也少了一些距离隔阂,“你不用侍奉皇帝的吗?”
皇帝如今对云氏十分喜爱,夜间也是常常传她的,皇后并不缺少察言观色的本事,论理不该把皇帝正宠幸的人安排在这个时辰。
云滢被太后突然问出口,不免面上一热,她恭敬答道:“娘娘是圣上的母亲,奴的母亲也教导过妾,说是将来嫁人后不能只顾着和丈夫在一处亲热,该先伺候好婆母的起居,其余的并不重要。”
云夫人当年是否说过这种话自然无从考证,但皇帝与太后对于嫔妃而言更多是君,而非丈夫与婆母,这话只有借着一般人家母亲教育女孩子的话来说才会显得不那么僭越。
民间娶妇入府后,无论寒冬酷暑,娘子们都要站在婆母的屋檐下立规矩,这在皇宫中几乎是很少见的,比起嫁给平民为妻,这样偶尔的侍疾已经称得上对年轻女孩子们的优待了。
太后不知道是有些逗笑了还是人生病之后容易对人多一些和善,少一点计较,她吩咐云滢不必跪在地上伺候,“你母亲虽然出身略低,但还是会教导孩子的。”
云滢和早些年服侍过皇帝的文郡君一同侍疾,文氏比她的位份低上许多,却是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