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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可笑他还以为只要供出了自己,他就能少一点刑罚,既然知道了这些,太后和皇帝又怎么可能容忍他活下去?
圣上平静地坐在上首,略有些怜悯,抑或是嘲讽地看着她,像是陌路人一样。
她找的是个什么人,不单身体上不是个男人,就连一点担当也没有,除了一副皮囊,根本叫人看不过去。
“秦氏,你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她,语调平静,带有一点莫名的威压,高高在上,仿佛她是被废的庶人一样,叫她很不喜欢。
“妾无话可说,甘愿引颈受戮,只是这些事与妾的家人无关,还请圣上放过他们,”皇后淡淡道:“昔者唐高宗私会王、萧二庶人,武氏闻悉,骨醉二婢,若是陛下也愿意像高宗弥爱武氏那样,妾就算是明着杀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未施脂粉,反而显出人本来的干净透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您那个时候不就已经定了我的罪吗?”
从废后去世结案之后,皇帝同她便已经不再有夫妻之事了,虽然同床,无非异梦,做给外面人,主要是太后看而已。
“官家知道,彤史上是不记皇后侍寝次数的,所以您除了初一十五过来看一看我,却从不肯宠幸妾,也从来不期待我们的皇嗣!”
皇后笑着流眼泪,耳边的耳珰只剩下一只,再也无法限制主人的动作,只能随着她仰合的动作一起摇晃:“您知道吗,我有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您同我的恩爱,一共只有那么薄薄一层米,我不知道在夜里数过多少回,罐子砸碎过两回,米也换过几次,可数量也没有增多。”
那个骄横跋扈的女人,没有一点比得上她,本来皇帝也是不喜欢她的,可偏偏又觉得少年夫妻,总归是有些愧疚,要把她接入宫中,上尊号荣养。
她作为元后与天子成婚的时候是何等风光,死得便有多么凄凉。
想一想她十二岁那年入宫拜见皇后,遥遥见她头戴凤冠,与命妇谈笑风生,再想起她一身比丘尼袍,生病之后却要被身侧的宦官嘲笑,心里还是十分畅意。
那是她入宫之后难得的一件高兴事情。
“皇帝与吾不过是要封先后一个妃位,碍到你什么了?”太后的怒气几乎止不住,“皇帝都已经立了你,难道还会叫她做皇后吗?”
“她是不能做皇后了,可娘娘您总是要妾贤惠的,又怜惜于她,既然要贤惠,如何不对她忍气吞声?”
皇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官家,您知不知道,当我在闺中知道那个贱人在宫里骄纵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羡慕她,她是您的原配,只要不出格,您也总还是宽容的,可是偏偏到了我,非但要小心谨慎,还得将她迎回来,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太后知道她没什么能勾住皇帝的容貌音色,只是臣子们都以秦氏女贤德为由推举,元后貌美却嫉妒成性,这是前车之鉴,也就同意了。
她其实知道废后是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但是这样一个人在宫中,实在是叫她十分厌恶,她不喜欢那个女人再回来。
“皇后素来喜欢读书,”圣上的眼中虽有怒意,望着她的时候还是尽量没有失仪:“《旧唐书》说,王、萧二人是蒙圣恩,赐三尺白绫自尽,吕氏与武氏即便贵为皇后,也不敢拂逆汉高|祖与唐高宗的心意,难道皇后自诩吕武,将朕视作懦弱之君吗?”
“我知道我不该违逆圣上,可若是您肯像是对贵妃那样对待我,又或者是先帝待太后娘娘那样,难道我杀了一个庶人,您也不肯宽容包庇吗?”
她开始以为,皇帝不过就是这样重规矩的人,那她便也做一个重规矩的皇后,太后与先帝的恩爱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云滢入宫之后,她才知道圣上也不是没有心的。
贵妃不爱守规矩,就可以不守,她想要什么,圣上就给她什么,从不吝啬一分半毫。她暗里压过云滢,但叫人知道的不是人人须得守规矩,知道的却是云娘子在圣上心中乃是不同的。
皇后从前身在局中,又做了太多的事情,总是有些想不明白,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将她视为妻子的,是她杀了废后之后吗,还是她想学太后阴夺人子,养一个嗣子留在自己身边,触了皇帝对生母的忌讳,还是因为她不满云滢升得太快,伸手到前朝,教唆人去散播舆论?
这些事情她做了也就做了,除了如今有些后悔没能做得更精细些,说实话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总是这样远远看着叫人心折,即便自己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皇帝也是看在中宫的面子上会留一点颜面,像是从来不会计较人的好脾气,但是实际上每一桩每一件事情他早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总有一日,会同她算账的。
“后来我想,就算是您不再给我恩宠了,哪怕是去宠幸别的貌美女子,您只要能给我一个孩子就好,”皇后想想自己送上去的那些女子,“可您还是不肯,难道就这样怕妾将来也会像是老娘娘这样垂帘听政数十年,威胁到您与贵妃的孩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