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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咖啡。”
“谢谢,多少钱我转你。”程羽珂有点意外,这杯咖啡无疑是在雪中送炭,能让她续命到中午,于是看着苏虞的眼神也变得慈祥,“你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不用不用!就当我问你那么多问题的……学费吧!”
这咖啡可是她用小命换来的啊,想到在楼下遇到姜念衫的经历苏虞就犯怵,给钱就变味儿了。
于是趁热打铁般地,她又提出了周六约会的请求,上次没抓到她,吃了个饭人就跑了,她准备好的表白才说了一页不到。
程羽珂抓着递过来咖啡的手抖了一下,略带求饶地看着她:“能不去吗?”
“程——”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去,周六中午可以了吧?”
程羽珂不想去的原因有三,一是她成天忙的要死,二是大热天不想出去晒太阳,三嘛……自然就是苏虞的表白太费耳朵。
“好嘞!”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电话。周六凌晨四点,半梦半醒之间程羽珂被轰炸式的电话零吵醒,暴躁地挠了挠头发:“喂?”
“程总编……”
“苏虞?”电话那头的年轻编辑带着哭腔,程羽珂望向窗户,屋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可听话筒里分外清晰的雨声让她不得不怀疑她在外面淋雨,“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在中心公园……程总编……您能出来陪陪我吗?”
苏虞颤抖着声音,呜咽着,完全不复平时的活力。一个在旁人面前一直积极乐观的人,当她难过时,会比别人更让人心疼。所以程羽珂更是想都没想,快速抓起衣服出了门。
“等着,马上到。”
周末的清晨,马路上比平时还要空旷,再加上下雨,往日里这个点已经到位的清洁工也因为天气的缘故没有出现,一辆纯白色宝马飞驰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
一路畅通,车子在十几分钟后稳稳停在中央公园附近,停车场的管理人员显然没料到有人大清早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帮她升起了栏杆。
中心公园……可是中心公园这么大,她会在哪儿呢?
程羽珂火急火燎地赶来,忘了提前跟她确认详细位置,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是冰冷的关机提示,这让她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中心湖那边跑去。
“苏虞!”
雨幕中,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桥上,落寞的背影像极了曾经失意的自己,程羽珂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赶忙跑了过去,把提前拿在手里的毛巾盖在她头上:
“你怎么在这儿啊,先找地方避避雨吧,别感冒了,好吗?”
“程总编……”苏虞抬了抬头,像是哭了很久,眼睛红肿的像两个大核桃,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扑在程羽珂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是这样!”
苏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回家都一定会遇到继父醉醺醺的样子,为什么母亲的手臂上又添了新的伤痕,为什么这个男人又再一次对她俩大打出手。
难道工作上的不如意一定要让家人做发泄口吗?没错,她逃了出来,可代价是什么呢?
母亲最后那绝望的眼神,用沙哑的嗓音冲她喊:“快走!”
苏虞就这么躲在防盗门后,听着屋里母亲的哭嚎和男人的夹杂着方言的漫骂。许久,屋里摔打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刚想侧耳听听发生了什么,背后的铁门却被踹出一声声巨响:
“妈的!小王八蛋!我杀了你!”
苏虞跑了,头也不敢回地飞快跑出了楼道。这样的情形她小时候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现在也依旧……
她们家是重组家庭,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留下母女俩相依为命,从此母亲每过一段日子总会往家里带不同的男人。直到有一天,一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说着一口不流利普通话的男人被领回家,从此再也没离开过。
天知道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男人也渐渐显露了本性。酗酒,玩钱,炒股,凡事赔钱生意都做了个遍,可是天生不是赚钱的料,渐渐养成了拿母女两个出气的习惯,隔天一顿骂三天一顿打,所以直到苏虞高二住校之前,天天伤痕不断。
她曾劝过母亲离开吧,可得到的答复却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去哪儿?”
是啊,去哪儿?苏妈妈是乡下进城的务工人员,在丈夫死后找到了一个收入不错的小老板,于是不论身体遭到何种摧残,受够了没钱苦的她是绝对不愿意离开的。
这也是苏虞选择成为编辑的理由,她一个家里无权无势的小姑娘,踏踏实实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她只想早日赚大钱,好把妈妈从那个男人的暴力统治下解救出来。
雨越下越大,苏虞却在雨里抱着程羽珂哭了将近十分钟,她发现这位总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夏日里的椰子,清新温柔。
不过程羽珂也依着她,没有抱怨,没有推开。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需要发泄,更需要找到一个依靠,一如她当年一样。
“对不起啊程总编……害你也淋雨了……”
等苏虞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被带回了车上,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有些害怕会惹她生气。
程羽珂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穿着短袖淋了雨,虽然夏天并不冷,但还是略显狼狈。不过当下为了宽慰她,还是微微一笑:“没事,一会儿我们再详细说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