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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收敛自己的脾气,虽然同样还是会保持任性,但是这份任性只对于侦探社的其他人,从来不会将这些丢到时无的身上。
这份善意,时无也接受良好,马甲的本能让他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特殊的对待。
不管江户川乱步想做什么,他都会先询问时无的想法——哪怕这份询问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两位侦探先生的交流,本就是常人不能轻易理解的。
但是这一次,江户川乱步却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直接牵住了时无的手把他推回侦探社的范围内。
如果江户川乱步去问的话,时无不是不会同意,只是相较比去不算宽阔的房间,他现在更愿意在天台的位置吹吹风而已。
他注意到了这份和平时的不同,但是他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失明终究会造成一种线索的缺失,其他的东西时无可以通过声音感知来补足,可是颜色和对于其他人神情的捕捉,终究是一个目盲者无法做到的。
石川啄木的异能力,大多表现在“看”。
时无缺了这份线索,所以勉强能明白石川啄木的异能,却不能做到完全的分析。
也因为失去视觉,时无甚至无法通过别人的表情,通过可以倒影出自己的玻璃发觉自己的表情和平时有些不同。
回忆这种东西,总是叫人会深陷进去。尤其是那时候的事情,时无不是旁观者,他就是其中的“主角”,而且时间也只过去一个星期多。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太宰治的马甲终究还是给他带去了一分影响。
简单来说,时无一不小心窜号了。
当局者迷,如果稍微给时无一点时间,他也会反应过来,但是现在的时间太短了。
所以被江户川乱步牵着,时无的思绪还没有转变过来,他身上和太宰治极为相似的气质还未完全被消除,在这种情况下,他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不太好的记忆。”江户川乱步实话实说,但是偏偏后面又加了一句:“不过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刚才时无自己说过的评价。
时无一愣,他没想到江户川乱步会是这样的反应,可他又找不到什么错误,所以哦了一声之后,乖乖地不说话了。
有着这么一个停顿,他身上不小心窜错号的气质,也重新回到了侦探先生平时的感觉。
就像是把人,从黑暗之中重新推向了黄昏。
不至于有多么明亮,不像白天的阳光那般刺目,但是到底还是有着不会刺伤、晒伤人的光芒的。
不过走着走着,时无突然发现这不是去侦探社的路,而是一路楼梯向下——时无不是路痴,可是马甲是。
以江户川乱步的智商,只要他想,他看一眼也会记住路该怎么走的。只是他不愿意去做这种繁琐的事情而已,这种事情交给其他人就够了。
时无无法视物,因此对于外界的改变会更加敏感,会更加关注自己所在的位置改变。
他会记住自己走到了哪里,回去的路又是如何。
——不过,这是最开始几天他会做的。后来一直被江户川乱步牵着,哪怕只是天台的这点距离,江户川乱步也从不会让他一个人走。
因此,时无就丢弃了自己那让人惊羡的大脑,完全将这份工作交给了江户川乱步。
毕竟说实话,虽然他本人不是路痴,可是托了马甲的福,他发现平时什么推理不会让他疲惫,反而是记路让他更加心累。
这份工作不用自己来,他反而松了口气。
时无也从来不会问江户川乱步我们要去哪,这是对于江户川乱步之前说要做自己眼睛说回报的一份信任。
只不过,平时侦探社内部也就算了,他们两个单独外出真的没关系吗?
事实证明,没有关系。
平时江户川乱步就喜欢乱跑,大不了找不到路的时候打个电话给侦探社就行了嘛。
除此之外。此刻的侦探社,大概没有多少人愿意看到时无。
并非是讨厌时无了,单纯的是……在看到那样的记忆之后,现在除了江户川乱步之外,还有谁能平常的态度对待这位“乱步先生”呢?
就算是江户川乱步自己,也不能做到。
不说其他,光是那一句为什么不夸夸我——这种孩子气的话语,轻易就让福泽谕吉陷入了沉默。
毕竟,江户川乱步本就是会为了福泽谕吉一句夸赞,而去做原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的人。
没有人敢细思那些回忆中包含的意思。
时无不太清楚江户川乱步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只是这么被牵着手走路的感觉不赖。
而且平时江户川乱步总是笑嘻嘻地和他搭话,让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这样子沉默地牵着他,身上甚至带着憋闷的气恼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无就算恢复了记忆后也不会轻易能想起来的时间里,也有人这么做过。
那个时候,牵着他的那个人是在生气,不仅仅生他的气,也在生自己的闷气。
可是就算生气,也依旧牢牢地牵着他的手,死死的、非常用力的,明明嘴里吐露出的全是恶言,可是从不会松开牵着他的手。
时无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看不见,可是依旧将自己的“目光”落点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