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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悸动 第7节

      红绿灯转换,陆宴迟踩下油门,装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个,是你同学?”
    林周逸就住她家隔壁,叫陆宴迟“哥哥”叫的比陆听音这亲妹妹不知勤快多少倍,他问的应该是陈超。
    “嗯。”她应。
    “我还以为,你在追他。”
    话语里,隐约有几分遗憾。
    陆听音抬眸,眼里黑黢黢的,“人上了年纪是会这样,会得老花眼,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陆宴迟跟没听到似的,语调闲闲的:“没追到?”
    陆听音懒得理他。
    见她没像往日般反驳,陆宴迟以为她生气了,余光瞥清她毫无愠色的脸,复又开口,似在安慰她,“人丑就要多读书,好在你读书还可以。”
    “……我没在追他。”
    “自欺欺人。”
    逼得急了,陆听音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宴迟唇角扬起的弧度滞住,“嗯?”
    陆听音一声不吭。
    陆宴迟说:“林周逸看不上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他嘴巴装机.关枪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陆听音听得烦了,按下车载音乐把声音调到最大,音乐声振聋发聩,充斥在耳边,把烦人的声音挡住。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目光停住——
    与她相隔不过两米的距离停着一辆车。
    黑色车身写满冰冷与傲慢,车身线条流畅,彰显不菲身价。
    后座车窗降下。
    沈昼脸稍往外倾,冷眸淡淡,微抿的唇毫无血色。漫天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眼底投下淡淡阴影。似轻蔑,似厌恶。
    视线相撞。
    她眼里有着一如既往的热情笑意,他眼底却什么也没有。
    三十秒的红灯时间漫长又短暂。
    车子一前一后地飞驰,陆听音忍不住探头望,近旁响起陆宴迟的呵斥声:“头伸出去干什么,命要不要了?”
    “哦。”
    她不舍地回到座位坐好,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车在岔路口右转,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剪影,被夕阳割碎融入光影。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宴迟问:“遇到熟人了?”
    陆听音回神:“同桌。”
    “男的女的?”
    “男的。”
    “离他远点。”
    一个两个都让她离得远一点。
    郁闷情绪涌上心头,她心烦意乱。从口袋里掏出耳塞,一左一右塞进耳朵里,“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
    ·
    “我在和你说话,沈昼。”
    男人声音严厉,在车厢里飘荡。
    “你看外面干什么?”
    沈昼按下车窗按钮,茶色车窗缓缓升起,将外界的光和身旁的车一并隔绝在外。他没错过车窗升起时,霞光簇拥在她的脸上,少女满脸的期盼与失落。她唇畔翕动,说着两个字。
    她可能不知道,每次她喊他名字的时候,眼里都是有光的。是亮的。
    而坐他身旁的人,有旁人在时以炫耀口吻,无旁人在则严厉或是恼怒。
    五官和他有几分相似,他常用“姓沈的”来称呼他的人。
    ——是他的父亲。
    沈业昀:“桑桑今晚也回家,你作为哥哥,要有做哥哥的样子,她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你多关照点儿。”
    沈昼狭长眼尾下垂,一言不发。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模样,沈业昀怒火中烧,还未开口——
    副驾的特助递来手机,“沈总,梁总的电话。”
    一通电话,谄媚和阿谀交杂。
    沈昼盯着天花板。
    恶心,嫌恶,反感诸类情绪。
    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
    沈昼家是独栋别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
    房子装修也极尽阔绰奢华,男主人事业有成,女主人温柔贤惠,儿女双全,是众人眼里的幸福家庭。
    沈昼刚打开房门,对面房门也打开。
    身后传来女孩娇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哥哥。”
    他动作未停,进入房间。
    正准备在书桌前坐下,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四方盒子。
    房门被人敲响,叶桑桑说:“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就放在你桌子上,哥哥,那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没有人看到的房间,他再也不用隐藏情绪。
    拿起盒子,跟丢垃圾似的丢进垃圾桶里。
    沈昼转身拉开门,动作极大。
    叶桑桑趴在门边,毫无征兆地往前倒,眼前就是他的怀抱,她心安地阖上眼,却没想到他仍旧冷硬如磐石,任她敲了多年都无动于衷。
    她倒在地上。
    “滚。”
    沈昼眼底阴翳丛生。
    动静极大,上楼的沈业昀听到,忙走过来,见到这一幕,怒火横生。他抬起手,直直地就给了沈昼一巴掌,“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昼被打得脸往一侧偏,脸颊泛红,指印明显。
    叶桑桑尖叫,“爸爸,不要打哥哥。”
    沈业昀将叶桑桑从地上扶起,关怀道:“桑桑,有摔到哪里吗?”
    她眼眶含泪,摇着头:“是我自己没注意摔倒的,和哥哥没有关系。”
    “桑桑乖,先回房休息一下,有不舒服的及时和爸爸说,知道吗?”沈业昀半推半拉地把她送回房,折身看到沈昼低垂着头靠在墙边,话语极尽嘲讽,“我当初就得让你跟你妈走,真是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许久后,又恢复安静。
    沈昼低头看着脚底灰色地毯。
    他嘴角扯起,口腔里锈意蔓延,喉咙里猛地发出一阵闷笑。
    他吐了口水出来。
    灰色地毯星星点点,映着血迹。
    窗外霞光早已被夜色取代,城市的夜空早已无法窥见星河。
    房间里没有点灯。
    沈昼靠墙缓缓坐下,单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浅浅,仿佛垂危老人。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欢声笑语不停歇,女儿可爱,父母举案齐眉。
    楼下是无数人感叹的满分家庭,备受羡慕。
    没有人知道,美丽的背后是什么——
    他像是躺在烂泥里,被腐蚀,被啃噬。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偶尔挣扎一次,却被深深地踩在脚底。
    窗外月色照入室内。
    他看着那一框皎洁,想起白天时在器材室的对话。
    少女热情燃烧似没有尽头,哪怕被拒绝也依然没放弃,想要从他的日常下手,想了解他更多,了解他喜好。
    她问他,平时喜欢干什么。
    他的回答是,活着。
    他没骗她。
    他没有骗她。
    林周逸出门前来了趟陆家。
    陆听音刚写完一套理综卷,他就敲门:“真不出去玩儿?”
    她找着英语卷子,头也没回:“不去,写卷子。”
    她平时也爱玩儿,但主次关系分得很清楚,加之在学习方面有些强迫症,不把卷子做完绝对不会出门。
    见她桌子上放的一沓卷子,林周逸翻了翻:“你这是写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