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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爷怎么在这儿?”
    “哦,路过江宁,四爷本想去夸岱大人府上住一宿,可是夸岱大人不在家,快过年了他进山剿匪去了,所以四爷就住到本官这里来了,毕竟本官是天子家奴,小主子来了,岂有不接待之理。”
    他在“天子家奴”四个字上咬了重音,听的这位伊爷心惊肉跳,联想到他说的“进山剿匪”,前面又说的“路上有个照应”……
    伊爷觉得江南不能久留,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落荒而逃。
    曹寅看着这人逃跑的样子,心里面一边鄙视,一边又气李煦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两天,自己都已经给他传信了,说这两天有贵人路过这里,可他还是顶不住把银子交出去了,把这银子交出去之后,从哪里拿银子来填这个窟窿。
    曹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扭头往后院去了,简王带着两位阿哥从两广一路过来,因为路上经历了无数次刺杀,简王往身体顶不住,是被抬着进织造府的。
    雅尔江阿守着他阿玛,四阿哥就去后院拜见曹嬷嬷。按道理来说一个出了宫的老宫女不需要如此对待,但是康熙亲口说过,曹嬷嬷是自己家的老人,冲着这一句话四阿哥就必须敬着三分。
    曹嬷嬷已经带着孙男子女在二门处等着了,看见四阿哥过来,远远的就赶快领着全家跪倒在门口大礼拜见。
    曹寅并没有去后院拜见四阿哥,而是见了简亲王。简亲王把自己的儿子支出去之后从床上坐起来,和曹寅两个人互通了一下情报。
    到最后曹寅有些面色凝重,“前不久太子遣人来这里要走了江宁这边的税银,说是借走用用,奴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说辞而已。没办法,银子让他拿走了,可是没想到直郡王派人又来索取银子,苏州那边的税也没保住,昨天也让人拉走了。长此以往下去,各位皇子阿哥看着江南的银子,以为这是肥肉都想咬一口,到时候通政司上下没了银钱支撑,该如何办呀?”
    就如大阿哥的下属分析的那样,江南的银子确确实实有一部分被截留了,这一部分银子并非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由各级衙门中饱私囊,而是全部用在了通政司的运作上。
    通政司衙门处在暗处,所有的俸禄都不能从户部发出,所有的官员档案都不在吏部的存档里,就是依靠三处织造衙门的银子生存下去。如果到时候几位阿哥盯着银子,那通政司的秘密很快就要浮出水面。
    简王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件事你别着急,本王这次回京城和皇上请示。”
    随后又忍不住埋怨曹寅:“你也真是,他们要你就要给啊!”
    “王爷,奴才不过是一介包衣,还是内务府的包衣,不瞒您说,其他人奴才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些皇子阿哥哪个敢不放在眼里?要是别人来勒索,奴才还真不带搭理的,可是太子和大阿哥,将来的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谁都有银子不凑手的时候,要是一拥而上……”
    “不会的,他们要是再敢把手伸到江南来,看皇上不剁了他们的爪子。”
    曹寅心中并不相信,如果皇上有心剁他们的爪子,太子那件事皇上就不可能如此不了了之。
    曹寅心中忧虑,又一次萌生出想要回京的心思。
    而且两位阿哥下江南勒索银子的事根本瞒不住,四阿哥在曹家就住了一晚上,把这件事弄明白了。
    大阿哥做出这样的事四阿哥能理解,毕竟他从始至终就缺银子,母子俩在宫里面恨不得把所有银器都要拿去洗洗,洗下来的水都要提炼成银子用。
    太子这么做就有些失了气度,而且税银不可轻动,太子怎么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呢?
    还是说太子觉得当官的是内务府包衣,奴才就是自己家的家奴,活该把所管辖的银钱他,让他随意取用?!
    太子的这步棋走错了。
    简王雅布的身体不好,要在江宁这边休养十多天。夸岱在四阿哥来到江宁的第三天急忙赶回来了。
    回家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就直奔织造府,一见面就埋怨四阿哥,“这冰天雪地天气那么冷,四爷怎么还在外面奔走?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再不急着回去说不定就赶不上过年了,听说您今年得了两个闺女,如今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早点回去家里面才不担心。”
    随后又埋怨他和自己不亲近,“不是奴才挑理儿,阿哥也太见外了。为什么不住到奴才家里去?奴才虽然不在家,但是奴才和阿哥什么关系?奴才的媳妇儿刚才还说阿哥和咱们远了。”
    “明天就到府上向舅妈赔罪,不是要和舅舅疏远,是简亲王挑了这里,就跟着他一块住进来了。”
    “简王也在?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哦,到两广那边去查吏治了。”这是对外的说法。
    夸岱也没有多想,“这是好事儿,跟着有经验的王爷出去多办几趟差事也能学点本事。明天奴才来接阿哥,顺便陪您在金陵城里面多转转,这是人杰地灵之处,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来一趟如果不到处看看绝对亏了”。
    夸岱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四阿哥把他送到大街上,站在街边看着夸岱领着人骑马疾驰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来。
    路过前院的时候,听见一处厢房里面有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四阿哥停住脚步往那边瞧了瞧,只见这一处厢房灯火通明,里面儿坐了好多人。每个人都有活干,影子投射到窗户上,能看到里面忙忙碌碌。外边儿有人把守,廊下挂着灯笼,此时该吃晚饭了,有人挑着担子来送热汤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