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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主子岂不马上就有危险,那他可知道你是……”
东陆摇了摇头:“我想,只要她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她?”
“就是她!”
“你是说温惟,她知道你是襄王之子?”以冬面如土色,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东陆的身份关乎他的安危,若是被别人知晓传到朝廷那里,单叛臣余孽的身份,就足以置他于死地,这可如何是好?
转念又想
幸好知道这个秘密的是温惟,虽然两人苦大仇深,但凭直觉她应该不会出卖他,想到这里心又倏而放松不少,出言安慰道:“我觉得温大人不会说,我相信她为人!”
他勾唇一笑:“我相信你相信的她。”
东陆起身,披上外袍,走到书桌前,取出一笺信纸,挽袖研磨,提笔走字未有停顿,勾勾画画一气呵成。
待墨水凝固纸张干透,小心折起放入信封,滴上蜡脂,封存盖印,白色油脂上面赫然印着——佐藤东陆。
“把这封密函赶紧发去,务保万无一失准时送到!”
“是!”以冬接过信涵,揣进怀里。
他抬步走到桌榻前,弯腰俯身透过水晶琉璃望着里面成群结队的小红鱼,顺手从旁拿起盘中的鱼食,长指捏了一撮轻盈地洒进水里,一条条摆动着尾巴的小红鱼争先恐后抢着为数不多的美食,自由自在穿梭于水草青荇之间,水面激起涟漪,划出一圈又一圈微小的波纹。
他突然想起那日宫里,她从宫女手里接过鱼食,欢喜得大把大把喂食池中锦鲤的情景,要不是当时他急症突发不能动弹,真想过去警告她。
这鱼不比人知冷暖温饱,纵然再喜欢,也不能以食为乐喂养无度,要不是被自己打搅,照她那粗犷的喂法,明日一池五彩锦鲤都得翻肚撑死。
以冬用鱼网捞起几条仔细一瞧,嘟哝道“这九尾觋眼看又要产卵了,到了该分缸的时候,每日取它做药引的速度都赶不上它繁殖的速度快。”
“去拿个小琉璃缸过来”东陆吩咐道
以冬放下鱼网,转身去隔间取了个小缸,东陆把鱼缸倒满水,又移出几颗水草,用渔网从缸里逮了两条尾巴最长最漂亮的小红鱼,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新居。
以冬原本以为他要给它们分缸,现在看显然不是,站在旁边一脸不解得看着他。
“你且出去吧”说着,东陆抱着鱼缸转身往里屋走去。
以冬走后,他坐在桌榻上,看着琉璃缸里摇鳍摆尾的九尾觋,若有所思,发呆许久。
良久,换上玄色的锦袍鸾衣,身披银白色裘领大氅,脚踩名贵的黑缎靴履,踱步走到铜镜前,望着满头青丝墨发的自己,握簪抬手……
风停雨歇,万物如洗焕然一新,凉湿沾衣沁香扑鼻。
随着车轮咕噜噜摩擦地面沉闷之音,一辆马车从城东方向缓缓驶来,停在了长街的尽头,车輿一晃,就见一人掀开帘幔,扶着车轸从马车上慢慢走下来。
路面坑坑洼洼,水迹斑驳,一尘不染的靴子踩着巷子凹凸不平的青石小路,咯咯吱吱作响,沾着晶莹雨露的花草随宽大飘逸的衣摆蹁跹摆动,抖落点点雨水,滴滴答答落入尘土。徐步穿过窄巷树丛,拾级而上踏过几个石阶,豁然一亮,一座碧瓦朱檐雕梁绣户的府邸出现在自己面前。
府外没有守卫,他走到近前,将抱在怀里的琉璃鱼缸轻轻放于屋檐下,抬头仰望依旧雾蒙蒙的灰色天空,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负手而立,长身挺拔,如一尊雕像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
“唉!晚膳要不要回来吃?”院内突然传出中年妇人高声说话的声音
“甭等我了——”
“唉——,这天色眼看又要下雨了,出去好歹带把伞啊!”
“阿姆……”
“快!听话,赶紧拿着。”
“……”
声音离门越来越近,东陆慌张得转过身,忍着因吹风想要咳嗽的冲动,像做贼心虚般拔腿就走。
“吱——呦——”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温惟从缝里钻出来,砰朗一声,一个不留神差点把放在屋檐下的鱼缸踩翻。
低头一瞧
“小红鱼?”温惟惊喜得喊出口。
还没等闭口好像意识到什么,下一刻猛然回神,抬头张望,就看到一个身量颀长男子顺着台阶快步离去。
温惟起身追了上去——
“等一下!”
他闻声脚步一顿,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脸。
今天的他尤为陌生,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束了发,戴了冠!一身大夏汉族男子的打扮。
与以前墨发披散的样子截然不同,今日更像是一个明快俊郎风度翩翩的贵族少年,全身上下散发着从容与贵气。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不再说话。
沉默片刻,东陆嘴角轻启,低声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