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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元锦心疼得很,明知妹妹提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可他也不忍心驳回:“我去与段世伯好生商议商议,他也并非不讲道理。”
可结果呢,段伐阳只愿赔银子,别说三百两,三千两他都愿意拿,可若让一个丫头进了谢家的祠堂,别说汝宁王那边不会答应,他段家的脸面也别要了。
段存熙身为汝宁王的侧妃,在王府确实不怎么得势,先前谢丞修还不成气候,少年时身子又不好,哪经得起王妃暗地里三翻四次地蓄意谋害,段存熙担心自己无法保住儿子的性命,就借着养病的由头搬回了东都城,住在了段府。
可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惹了姬家,谢丞修跪在母亲门前的时候,段存熙气得偏头痛都要犯了:“你别来给我认错,我可受不住,找你舅舅去,他若为你平了,咱们母子尚可苟居段府,他若袖手旁观,我只得带着你回汝宁王府,届时让你父王出面了结,不怕此事压不下来,可你动脑子想想,你父王从来就瞧不上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更别想在王府争得一席之地!”
“父王瞧不上我,还不是因为母亲不争气,时时处处忍让着大姨娘,才致使我们逃难似的来到这个破地方,不过玩个婢子而已,也被人家追着非要送牌位去我们谢家祠堂!”
“反了,反了你了!你给我滚,滚!”段存熙起身猛了,眼前一黑步子东倒西歪,一旁的谢丞婉赶紧过来扶住母亲,她素净的衣衫染了药香,更添从容的气质,说话又沉稳平和,与之相处说不出来的舒服:“哥哥,你知道母亲什么身体,连日里还进着药呢,怎么忍心惹她生气?此事你不防先去找舅舅商议,想必他那里已经有主意了,虽然我们寄人篱下不得不看人脸色,但舅舅不是不讲情面的,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到段家脸面。”
最后一句是重点,谢丞修会意:“那你照顾好母亲,我这就过去。”
谢丞婉自小也生在王府,与她母亲段存熙不同,她知分寸,懂礼数,凡事不与人争,但一双眼睛甚是透亮,别人心思是好是歹她看得清清楚楚,防归防着,却没跟谁斗过狠,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争不抢,总是让着姐妹们,虽是王府小姐,可她不喜奢华,吃穿用度与侍婢并无多大差别,各房姨娘自然不将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可没有想到的是,段存熙带着儿女返乡之后,王爷有时回想起来,最挂念的还是这个女儿,年年春去秋来三五封家书,也都在关心谢丞婉,对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不闻不问。
正应了那句话:不争,乃大争,不争,则天下人与之不争。
段伐阳在正厅坐着,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乱如麻,谢丞修蹑手蹑脚地溜进去,跪在堂前道:“舅舅,修儿又闯祸了。”
“我送出手的银子,姬家总归是没要啊。”段伐阳对这个外甥头疼至极,“起来吧,自己人不用跪着。”
“舅舅的意思是,姬家不会善罢甘休?”
“没错,送牌位进谢家祠堂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姬老爷子要怎么打发她那位掌上明珠,明日我备上厚礼,你随我一道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就当赔罪了,毕竟我们有错在先。”
“不是我说,舅舅,玩个婢子而已,当真这个大的动静?”谢丞修直到现在仍然认识不到自己的过失,挤眉弄眼不以为然。
段伐阳扶着太阳穴:“你若是知道姬夫人的出身便不会有此疑问了,她原是农户之女,并非什么大家闺秀,可她嫁进姬家后,姬伯谦从没有纳过二房,夫妻一向和睦,又孕有四子一女成年,功深徳满,所以姬家向来不看重出身,再加上姬家的田产耕作,大半要倚靠农户劳力,自然要笼络人心,若这个丫头的后事处置欠妥,怕会寒了下面人的心,姬伯谦定然两头为难,也不容易。你年纪尚轻,不做家翁,不晓得其中利害。”
“是我冒失了。”谢丞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办了件多蠢的事,幸亏舅舅不曾责怪,否则他真要跟母亲收拾收拾回王府去了。
段伐阳膝下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向来对儿子偏重些,无论段世清多不上进,他也从未出言教训,对谢丞修亦是如此。
姬元锦把段伐阳的意思告诉给了姬罗预,姬罗预红着眼眶叹了声:“意料之中。”
姬伯谦也心疼女儿,晚间吩咐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菜,并且传令各个府院,不年不节的莫名其妙地办了场家宴,连清明祭祖都没有到场的桥二爷和灼三爷,这次因为妹妹不开心全都赶了过来。
“预儿,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好歹吃些,这两天粒米未进娘怎么能不心疼。”姬夫人想要掩饰情绪,可看女儿闷闷不乐,怎么也乐不出来,姬伯谦更是束手无策,暗暗地看了四个儿子,抬脚狠狠踩住了姬玄玞:“平日里主意挺多,倒说几句话呀。”
玞四爷一口羊羹没咽下去,险些呛出来,咳了几声之后还得赔笑:“预儿,别拘着,吃菜呀,饿坏了身子四哥心疼。”三参鹿肉都给她夹到了碗里,她硬是不动筷,玞四爷也只好放下碗碟道,“知道你烦心什么,这样吧,明日四哥陪你去趟段府,你若不想去,我一人去也行,咱们当着谢丞修的面把此事了结了,如何?”
老爷子不愿意了:“瞧你那点能耐,自己去不行嘛,偏要拉着你妹妹抛头露面,明日你过去不用客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天塌下来我担着!”本来让姬元锦去和谈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可段伐阳妄图用三百两平息此事,简直拿姬家当要饭的,他们缺那三百两吗?他们想见的是段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