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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火也太奇怪了,方才我审问了下人,出门赏月其间府内灯烛寥寥几盏,栊香庭怎么会无缘无故走水呢?”
段伐阳蹲在地上良久不语,又扒拉着已经烧黑的瓷器碎片:“这还不算最奇怪的,奇怪的是,连青瓷都烧成了黑炭,为什么独留你那幅画完好无损?”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好,那画……”段世清这才反应过来,急着要回去闲月阁。
“为何如此着急,那画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画名为《寺泉秋浴图》,画的是姬罗预沐浴灵泉的场景,原本我打算推掉祝家的亲事后再拿出来,借此逼姬家就范,不得不将女儿嫁给我,可如果现在拿出来的话,祝家就不好打发了呀。”
段伐阳终于明白了他的计划,难怪那天在临渊殿他信誓旦旦说定能娶祝家姑娘为妻,无惧她那几位哥哥,原来根由在此:“可你什么时候见的姬罗预,为父怎么不知道?”
“说来话长,来不及解释了爹,咱们快回去吧。”
可不知已经晚了,因为这幅画,闲月阁早就炸开了锅,父子二人赶回去的时候,现场气氛凝重且尴尬。
方才祝家理亏,又‘割地’又‘赔款’的,现在轮到他段家放血了,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莫得意呀。
“段老板回来了?不知府上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祝如诲开口,听着语气不善的样子。
段伐阳落座,擦了擦额上的汗:“谢老先生惦记,已经处理妥当了。”
段世清环顾四周,看到那幅画在段楚仙手里攥着,算是松了口气,谁知过去拿的时候,二姐却问他:“阿弟,你何时私会了姬姑娘?”
得!此话一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用问了。他回头探寻的目光扫过段思窈,段思窈摇了摇头,似是在说:没瞒住。
段伐阳自己斟了慢慢一杯酒赔罪:“都怪段某御下不善,中秋之夜府上走水,失陪了这么久,扫了祝老先生的兴致,我自罚一杯。”
祝如诲冷眼看他饮尽,道:“今夜若非段老板府中走水,我还不知道令公子竟有如此高超的画技,可不知师承何处。”
讽刺、挖苦又打击,段世清俯首道:“晚辈信手涂鸦之作,难得祝伯父看得上眼。”
祝孟桢冷笑:“信手涂鸦?段公子谦虚了,姬姑娘在你的笔下可谓风流婉转,眉目含情啊,非是亲眼所见,尽心绘制而不可得。”
“姬姑娘?不知祝姐姐说的是哪位姬姑娘,我所画不过寻常女子,落墨有浓淡,下笔有深浅,若说一不小心画的与谁有几分相似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并非刻意为之,还请祝姐姐带我向那位姬姑娘解释解释。”
“段公子的唇舌可比刀枪,以画像上的容貌确实不能下定论,可画中人肩下的那颗痣你怎么解释?姬姑娘的痣是赤金墨色,画像上连颜色都没改,还有何话说?”
段世清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可心下…鬼知道他有多想掐死祝孟桢,难道她真的不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被抖出来吗?
段伐阳一脚踹在段世清身上:“逆子,还不快快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段世清没打算与祝家撕破脸(这是后来祝孟桢评价他还算个人的唯一标准),他跪地认错道:“爹,都是儿子不好,前些日子我上山,遇到了姬姑娘,初见倾心,故而回来之后作了此画。对不起,祝伯父,先前是我撒了谎,是我见异思迁在先,对不起祝姐姐。”
祝如诲冷哼:“段老板可能忘了当初来我祝家提亲之时是怎样的说辞,信誓旦旦道两小儿青梅竹马,相生倾慕,还说等桢儿过门,定会百般疼爱,可如今呢?幸而婚约作不得数了,否则喜事转眼就成了祸事。”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段伐阳脸上挂不住,提起筷子猛抽着他的臂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把戏做足了。
段夫人好生心疼,哭着求段伐阳道:“老爷,别打了,说到底清儿毕竟还没有与祝家成婚,不算辱没了圣姑,再说,男欢女爱之事不是人能控制的,你打他也没用啊!”
“人若控制不住,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发乎情,止乎于礼,连这点都做不到,不配做我段伐阳的儿子!”
“爹,你别打了。”仙儿姑娘也看不下去了,“你自己不也娶了好几房的姨太太,怎么忍心苛责阿弟呀。”段楚仙是故意来拆台的吧?拆完段世清拆段伐阳,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段伐阳眼神直愣愣的,也许在想平日是否太过可待女儿了,现在被卖得好惨。
祝孟桢也怕,怕段世清捅出来她未婚先孕,虽然小泗的确是他的骨肉,可如果强行证明,小泗的一生就毁了,她所虑并非自己的清誉,而是儿子的长远。
“段伯父,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插手,可中秋佳节如此大动干戈,于情于理都不合,段夫人方才所言有一点是对的,我和段公子还未成婚,他见异思迁也不算对不起我,既然段公子移情别恋,我们也不用相互为难,大家各自成全最好不过。”
段伐阳见台阶就要下,立马住了手,对祝如诲道:“祝老先生,都是段某无能,教出了此等逆子狂徒,辱没了圣姑的清名。这样吧,济世堂内坐诊的药师,但凡祝家门生,我段家给予双倍的薪酬,还望老先生不要迁怒济世堂,也不要因为这个畜生影响你我两家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