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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不过说紫蔻不知检点,攀龙附凤,那又如何?”
“她既然这般打骂紫蔻,想必她自己也瞧不上这样的行径,荣华富贵未必看在她的眼中,又如何会听从你的怂恿,只为嫁进高门大户而害人性命?”
雪岁阑听罢却笑了,捧腹大笑,快要喘不过气的那种。
他有些愤慨,质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在理吗?”
“难道不是因为嫉妒才会恶语相向嘛,否则,你以为世间的风言风语都是怎么来的?”
她拍着崖望君的肩膀,补充道,“不过也不怪你,在她身边待的时间久了,难免愚蒙,不懂这世间各种嘴脸都是个什么样子,毕竟她本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你说央央?”
雪岁阑没有回,只正了正神色,道:“两日之后,大婚之时,你不要忘了救下我那位嫂嫂,也别忘了,收了那面具的神通。”
“你已经打算回姬家了是吗?”
她回头,万分无奈道:“是我的命格,我躲不过。”
她躲不过的哪里是姬家,分明是段家吧,崖望君总觉得她这话另有深意,可却不敢往深了想。
祝孟桢的结局早已被央央的朱笔划定,她纵然意难平,也不至于涅槃之后再搅进乱局之中,她在打什么主意,没有人能猜得到。
☆、第 51 章
推开寺院后门,孤道直通灵泉。
灵泉所在,千年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寒冷的冬天。
雪落了一层又一层,沿着边缘青石渐堆渐厚,唯有中央方寸之地看得出来已经结了坚实的岩冰。
所有花果此时只留枯藤,深深浅浅,黑黑白白一片荒芜。
幸好,她曾见识过此处的风景,否则,该有多遗憾。
“神仙姐姐?”小泗探头探脑过来,手里捧着肉糜羹。
“见你没有过堂用饭,我特地做了碗汤羹,姐姐趁热吃了吧。”
她随手接过,闻了闻,鲜香入味,热气腾腾,上面还撒着些葱花,算是这个冬日里最大的安慰了。
“姐姐,不必伤怀,这些花果明年春来还会再长的。”
她打眼瞧了下小泗,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笑道:“想你月月娘吗?”
小泗愣住了,眨巴着眼睛道:“想,月月娘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她忙,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吧。 ”
“好啊,好啊!”小泗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月月娘她在什么地方?”
“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只有夜晚,没有白昼,所以姐姐要送你一盏灯,这盏灯你要替姐姐保管着,可能要保管很久很久。”
小泗偎在她袖子上:“姐姐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让我去见月月娘。”
这恐怕是小泗走过最可怕的夜路了。
就算是夜里做噩梦也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那些鬼哭狼嚎仿佛就在他耳畔,呢喃着他听不懂的话,时而将鬼手搭在他的肩上,时而又横空拦住他的去路,有的青面獠牙,有的张牙舞爪,连戏文里的脸谱都不敢这么画。
他吓得战战兢兢,直到接过雪岁阑手里的琉璃莲花灯,眼前才有一条干净的路。
光芒所照之处,恶鬼退散,百邪尽消,可如血的长空依旧积着厚厚的阴云,那道寒冷的长河依旧深不见底,尸腐气息冲得他头昏脑涨。
“姐姐,月月娘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她为何没有随着大师兄一道成佛?大师兄为何不带她走?听二师兄说,月月娘之前可是东都城的执笔官啊,那么显赫的身份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雪岁阑笑得苦涩:“世间有人成佛,就有人入地狱。”她摸着小泗光光的脑袋,交代道,“手别抖,提着灯笼往前走。”
小泗哽咽,用袖子擦了鼻涕,鼓足勇气饶开脚边的骷髅,往前一步步挪着。
直到他看见河边的那道人影,衣衫褴褛,身上不知是淤泥还是血迹,肮脏不堪。
但从身形能看得出来,这是月月娘,没错,是她。
“月月娘?”他试探地叫了声,清脆干净。
月未央发青的双手兜着河中白骨,佝偻着背缓缓回头,瞧见万丈华彩中的这个小和尚,一抹喜色溢在眼角,片刻之后却又转喜为忧,笑容逐渐僵住了。
她奋力冲到岸上,俯身拉住小泗的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太想月月娘了,一晚上要梦到好几回,所以我就过来了。”说罢他放下灯笼,手臂勾上了月未央的脖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让小泗好找。”
月未央推开他,道:“我身上脏,你站远些。”
小泗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扯着她的袖子死活不松:“不脏,不脏,月月娘最干净的。”
他不知道为何,就是委屈想哭,当初月月娘多爱干净的一个人,多孤傲,多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月未央本来还想问谁带他来堕天堰的,但看他手里提的灯笼不用问也知道了,简直胡闹。
小泗发现了她脚踝上的伤,擦了把眼泪颤颤地问道:“你疼吗?”
“已经结痂了,不疼。”
“你骗人,伤口分明还在流血,这链子是谁给你绑的?告诉我,我去找他给你解开。”
月未央笑了,帮他抹着眼泪:“你让他解开他就解开?我们家小泗这么大的面子?你有这份心思就成了,我还真能指望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