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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趁顾迢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她吉他上动了手脚了。
观众席后排,凌悦的拳头都捏紧了,她实在想不出这时的顾迢应该如何是好。
顾迢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吉他,对着后台说:“舞美老师麻烦帮我关一下灯。”
舞台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整个舞台,被一片黑暗吞噬。观众席间议论纷纷。
突然,一个小而闪烁的光源,霎时间亮起了。那是顾迢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
就好像一片黑暗宇宙间,突然亮起的一颗小小星辰。
顾迢轻轻用脚点着舞台、打着拍子,开口轻轻的吟唱:
“如今我偶尔想起
最初的那颗星星
照着又小又孤独的我
像一段被抛却的回忆
当生活过于平静
又或许太多挣扎
我看不见自己的光芒
丧失了自救的勇气
于是我不停寻找啊
那颗又大又明亮的星星
把我带回
那可以无边撒野的角落
笨拙又明亮的燃烧”
顾迢的歌声,那么轻,那么透。无力像太阳一样穿透无边黑暗,却像她手里的手机手电一样,仿若一颗星辰,有那么一束光,在整片黑暗中如一支箭、呼啸而出。
那一刻,顾迢心里想的是:在别人眼里,也许方徊来只是万千星星中的一颗;但是在自己的黑暗宇宙里,方徊来这颗唯一的星星,就是她一个人的小太阳。
那一刻,坐在台下的方徊来,看到了顾迢身上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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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12月31日。
Z戏表演系宿舍楼里,挂满了各色的气球,一派新年景象。
“据说今晚有流星雨哎!”凌悦兴奋的说:“老天爷这份迎新年礼物,送的也太给力了吧!”
凌悦问顾迢:“你要去看吗?”
“去呀去呀!”顾迢兴奋得搓手手。
倒不是她真是什么天文学爱好者。而是跨年时即将发生这一年度天文学现象,让她都不用苦心去打听方徊来怎么跨年了,因为大家都会去操场看流星雨。
晚上十一点,离新年还有一个小时,离预告的双子座流星雨也还有一个小时。
顾迢和凌悦都裹上学校统一发的羽绒服,跟最厚实的军大衣似的,两人一起来到学校操场上。
顾迢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没想到操场上已经乌泱乌泱一片全是人了。
所有人都仰着头往天上看。唯有顾迢拉着凌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在操场上四处看。
气得凌悦恨不得给顾迢一脚:“流星雨在地上啊?”
顾迢一边找一边说:“没有看到方游呢?”
凌悦随口说:“也许女神高冷到不屑于看流星雨,在宿舍看《故事会》呢吧。”
顾迢一下子蔫儿了:“那我也不看了,怪冷的,冷得我这颗心,拔凉拔凉的。”
“别呀。”凌悦想看流星雨,赶紧拉住顾迢的手臂:“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到流星雨预告的时间,方游就来了呢。”
在操场了等了半个多小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吸鼻涕的声音。
顾迢已经不抱什么方徊来会来的希望了,她想太冷了,方徊来不来也好,她那么单薄的身子,一定受不住。
顾迢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天空试了一下,心想要是能排出星星就好了,可以想方设法的拿给方徊来看。
“小海。”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声音中那股清冷又勾人的味道,跟方徊来一模一样。
顾迢猛地转过头来——
眼前的女人笑意盈盈,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皱纹,眼神和笑容里却因生活的磨砺和岁月的沉淀,自有一股风情的味道。
那下颌骨的线条形状,那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都跟方徊来生得一模一样。
顾迢愣在当场。
“怎么?”一个顾迢更加熟悉的男声响起:“不认识你方阿姨了?”
顾迢往那女人的身后望去——竟然是顾迢的爸爸,叼着一根烟站在那里。
顾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隔得这么远,她都已经闻到了爸爸身上的酒味。
顾迢的心里,对这股熟悉的酒味有很深的阴影。每次爸爸喝了酒,就像一头狂暴的野兽,无处发泄自己的欲望,就一下、一下把拳头砸在妈妈的身上。
虽然后来这些年,妈妈说爸爸怕警察、早已不打她了。但是……
当顾迢看到喝多了酒的爸爸,和眼前这个女人站在一起,不知怎的,她觉得爸爸身上那股野兽派的气息格外明显。
也让顾迢觉得格外危险。
顾迢小声对站在她身边、也愣了神的凌悦说:“你先走。”
凌悦以为顾迢是不想被她看到这些烦人的家务事,点点头,远远的走开、隐入了人群中。
与此同时,顾迢的右手暗暗握成拳,左手在羽绒服口袋里不断翻找,想找找看有没什么有分量的东西,却只找到一小串钥匙。
顾迢怕爸爸一旦闹起来,会伤到身旁看流星雨的那些同学,于是引着爸爸和那女人来到教学楼后一个无人的角落,这才开口问:“你们怎么进学校的?保安让你们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