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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见到方徊来。可是,昨天在食堂偶遇的时候,她分明听到方徊来咳嗽了两声。
    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主动来找方徊来,正尝试着用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响起:“怎么,二楼的海拔都高到让你缺氧了?”
    顾迢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方徊来看到顾迢手里的伞,又勾起一边嘴角:“你是来给我送伞的?”
    “不是啊!”顾迢一脸义正词严,指了指手臂上的红袖章:“我今天学生会执勤,被派来给所有没带伞的同学送温暖!”
    顾迢心里直打鼓,心想明天校报头条标题会不会是“学生会干部偶遇学子强抢2毛成本红袖章为哪般?”自己待会儿要赶紧买10包小浣熊干脆面去贿赂一下。
    “喔?”方徊来挑起嘴角,笑得更深了。指着旁边路过的一个女生:“她就没带伞。”
    顾迢默默递了一把伞过去。
    “学生会现在还有这种福利?”女生接过伞,开开心心走了。
    方徊来又指另一个女生:“她也没带。”
    顾迢又默默递上一把伞。
    顾迢攥紧手里最后一把伞,结果方徊来又指了路过的一个男生:“他也没带伞。”
    “……”顾迢用她最后的倔强说:“他是男生,身体好。”
    男生翘起兰花指,撩了一下刘海:“人家心里住着一个姐们儿~”
    顾迢流下了大碗宽面泪,不情不愿的递上了最后一把雨伞。
    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和对面一脸似笑非笑的方徊来面面相觑。顾迢发出了对自己的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嘛?
    方徊来笑着往教学楼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顾迢:“你不走啊?”
    方徊来那种带点小嘲笑带点小调戏的笑容里好像有钩子,勾得顾迢赶紧屁颠屁颠跟着她走。
    二人站在教学楼一楼的门厅,看着楼外大雨如注。
    方徊来迈步就往雨里走,顾迢赶紧说:“你不怕感冒啊?”
    方徊来笑着一回头:“我羽绒服防水。”
    顾迢看着那件价值8000羽绒服的品牌logo,再次落下宽面泪: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顾迢想着要不要去一楼蹭凌悦的伞,结果方徊来一直站在雨中等着顾迢:“你不和我一起走?”
    顾迢扭扭捏捏走过去。心里想:这不是我要去的啊!是她非要邀请我的啊!不算我主动找她!
    方徊来脱下羽绒服,双手撑着,举在自己和顾迢的头顶。
    方徊来身上清冷又勾人的香味传来,顾迢一阵头晕目眩。可是当她靠近方徊来刚脱下羽绒服的身体时,却能感觉到方徊来的体温热气,在源源不断向她传来。
    眼前的方徊来,是真实的,鲜活的,不是她的回忆而已,不是她的思念和臆想而已。
    大雨如注的世界,避雨的行人兵荒马乱。她躲在方徊来撑起的羽绒服里,好像拥有了一个独属于她和方徊来的小小宇宙。
    就算外面的世界轰然崩塌,冷冷的方徊来也还是小时候那个暖暖的小游姐姐,能让顾迢,顷刻之间回归放心和安宁。
    方徊来撑着羽绒服的手,半揽着顾迢的肩,在顾迢耳边带着笑意喊道:“跑啊。”
    顾迢随着方徊来的脚步,踢踏踢踏,在落满雨水的地面上,踩出一朵一朵的小水花,也在顾迢的心里开出了一朵一朵的小烟花。
    顾迢觉得自己又好了:她不求什么,也不要什么,只要方徊来是开心的,只要她还能这样待在方徊来的身边,就好。
    无论方徊来是怎么看待她,都好。
    为了不让噼里啪啦的雨声遮盖自己的声音,方徊来一边跑,一边在顾迢耳边喊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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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高铁,又转乘大巴,春节前两天,回到这座中部小城,顾迢一时有些恍惚。
    因为她转过身,就看到方徊来拉着一个行李箱,正站在她身后。
    方徊来1米70多的身高,因为瘦,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更衬得脸白得像雪一样。
    在吵嚷脏乱的路边摊、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为啤酒到底给没给钱大打出手的人群中,方徊来显得那么不一样。
    干净得好像这个世界上,顾迢唯一值得的信仰。
    往小城边缘走,两排低矮的楼房,分别是顾迢和方徊来家的所在。
    顾迢从小就住在这矮而逼仄的楼里。楼道里堆满的纸箱让她无处下脚。她知道在自己赚钱以前,她和妈妈永远不可能搬家。
    因为爸爸心大,常常去做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工程项目根本赚不到钱。好不容易能收到为数不多的钱,又会被他拿去喝酒,去赌,去买彩票。
    “回来了。”妈妈笑着接过顾迢的行李箱。顾迢总觉得这笑里,有着很多的不自然。
    “小崽子回来了。”爸爸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拍戏赚钱啊?”
    “他又喝酒了?”顾迢低声问。
    妈妈比出“嘘”的手势:“他喝了酒话多,你别管他。”
    顾迢招呼都没去客厅跟爸爸打,拉着行李箱就钻入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噪音,隔着薄薄的墙板不断传来。爸爸摔碗、摔杯子,因为妈妈把花生米炸得老了一些,把桌子拍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