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推开，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阮沐沐站在路障的对面，盯着慕少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阮沐沐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地上的慕曲深身上。
    此刻的慕曲深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慕少野抿着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再傻也明白了，这是慕曲深的计谋。
    是慕曲深，将阮沐沐引过来的。
    此刻，他的手指还在滴血，那是慕曲深的血。
    阮沐沐拉开路障，跑到慕曲深身边，将他扶起来，颤抖着问道：“小虎，你没事吧？你……”
    慕曲深艰难地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虚弱地说，“我没事，死不了。”
    阮沐沐抬起头，看向慕少野，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保镖，如果说上一次是误会他了，那么这次呢？
    她亲眼看见，他真的想置慕曲深于死地。
    慕少野对上她的目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
    过了片刻，阮沐沐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
    她收回视线，将慕曲深扶起来，“我们去医院。”
    说着，她将慕曲深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他缓缓向出租车走去。
    慕曲深忽然回头，对慕少野微微一笑，嘴角还挂着血迹，他说，“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开玩笑。”
    慕少野拳头骤然捏紧，几乎下意识想冲上去杀了慕曲深，可慕曲深已经上了出租车。
    他凝视着出租车缓缓走远，至始至终，阮沐沐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慕少野孤身一人站在原地，两旁的路灯将他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时候，身后的保镖们见慕曲深走了，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人举起枪，对准慕少野。
    慕少野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防备，将后背暴露在危险之下。
    又是一声剧烈的枪响，慕少野没有回头，而是闭上了眼睛。
    两秒之后，他猛然睁眼，错愕地转过身，他看见，慕修霖在他面前缓缓跪了下去。
    而他的胸口，多了个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慕少野瞳孔放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从喉咙里艰难且颤抖地挤出一个字。
    “爸……”
    慕修霖听见这声爸，不由地扬起了嘴角。
    慕少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慕修霖接住，一双手抖如筛糠。
    刚刚…刚刚…慕修霖——这个他一直不太认可的父亲为他挡了枪？
    保镖见慕修霖挡了枪，准备开下一枪的时候，萧盈汐冲了过来，拦在慕少野面前，“谁敢开枪？”
    “小姐，这是老爷的吩咐。”保镖为难地说。
    萧盈汐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慕少野不能死。
    “你们回去告诉我爸，我怀了他的孩子，如果你们要杀他，就把也我一起杀了。”
    保镖们面面相觑，听见这话，谁也不敢再开枪，僵持了几分钟后，他们不得选择妥协。
    “那还请小姐和我们一起回去，老爷说了，必须将您带回去。”
    “我不走！”
    “小姐，您别胡闹了，如果你不想慕少野死的话，就跟我们回去。”
    萧盈汐见他们态度坚决，回头看了眼慕少野，一咬牙，说道：“好，只要你们别开枪，我跟你们回去。”
    “小姐请。”
    萧盈汐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慕少野一眼，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无数车辆缓缓掉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整条马路上，只剩下慕少野，以及…浑身是血的慕修霖。
    “少野，之前我说的国外的项目，答应我，别停好吗？”慕修霖嘴角淌着血，目光空洞地望着慕少野。
    慕少野眼里闪过泪光，他用手捂住慕修霖的胸口，却依旧止不住源源流出来的鲜血，从他指缝里渗了出来。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那些项目，我都还给你。”
    慕修霖抓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回不去了，这一次，是我做错了，所以我要为这次的决定付出代价。”
    “为什么？”慕少野眼眶通红，质问他道，“为什么你要替我挡子弹？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在乎吗？
    为达目的，连亲人都可以随时牺牲，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慕修霖闻言，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是啊，可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少野，你还是不够狠啊。”
    “是，我的确没有你狠，你赢了，我答应你。”慕少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眼泪全都憋了回去。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是你爹，你还是向我低头了，这一场较量，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你赢了，是你赢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回家。”慕少野将他拉起来，放到自己的背上，背着往前走。
    慕修霖趴在慕少野的背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那副金丝框眼镜早已不知掉在了何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此刻与慕少野更相似了。
    “答应我，回去之后，和你母亲和爷爷说，说…就说……我出国了。”
    “好。”
    “好好听你母亲的话，不要再和老爷子对着干了，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要好好孝敬他。”
    “好……”
    慕少野已经强忍着，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哽咽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
    慕修霖似乎笑了一下，“他要是知道，我死在他前面，怕是会气死了，可千万别让他学林老爷子那样。”
    慕少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
    他只能紧咬着牙，背着慕修霖，一步一步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影子长长的跟在他身后。
    一如小时候，慕修霖背着他。
    “你真的长大了，可惜，我错过了你这么多年的成长。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恨我为什么不管你。”
    “你一直以为，国外的那些项目，我研发出来，只是为了赚钱，其实……”
    慕修霖的声音越来越小，慕少野已经尽量把脚步声放到最低，却还是有些听不分明。
    “其实，我不是为了赚钱，当初去国外的时候，我看到多少人，为了一颗肾，一颗心脏，一双眼睛，付不起昂贵的药费失去生命，或者等不到资源去杀人，这些，我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