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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
姜卷趴在胳膊上侧过脸觑眼看,见方野手里正提着蛾子的银色膀子,这小东西张着一对大而溜圆的黑眼珠,使劲扑腾着,姜卷笑着说:“看把它吓的,有点可怜,我们把它放了吧。”方野却不同意,瞪着眼睛说:“你忘了它刚才把你给吓成啥样了?不放。”
姜卷说:“那你留它干嘛?”方野眼珠一转,像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捏着蛾子的翅膀,喜气洋洋地说:“我宣布,这是我的宠物了。”姜卷笑起来,“你准备把它养到哪儿?”方野环视一周,然后指着自己的透明文具盒说:“就是这儿。”说着把里边的笔都倒出来,然后把蛾子装进去,又把锁扣扣好,这可怜的小“阶下囚”不知道自己刚脱离魔爪又进了虎穴,在里面无助地爬来爬去。
姜卷从放在两人桌子中间的抽纸盒里取了一张纸巾递给方野,方野把手指上蛾子翅膀留下来的银灰色粉质物擦干净,突然想起了童年的往事,于是说:“我记得小时候老师教我们说七星瓢虫是益虫,从此以后每抓住一个瓢虫,我都要数它有几颗星,不是七个的就打它。”
姜卷听了“咯咯”直笑,“一样一样,我经常一数就数半天。”姜卷又问:“你抓过那种磕头虫吗?”方野说:“那是什么?”“就是你一按它,它就不停地给你磕头的那种虫。”方野摇摇头,“没见过,我倒逮住过一种放屁虫,会从后窍里喷出烟雾的那种虫。”经过昨天的事,姜卷现在对“放屁”两个字简直有创伤性心理障碍了,她忙转移话题,“你小时候捉过麻雀吗?”“我骑过狗。”姜卷哈哈大笑,“骑狗烂□□。”方野反唇相讥:“捉麻雀尿床。”
姜卷捣了方野一拳,方野抱着胳膊嘻嘻哈哈地笑,“哎,你小时候会念那种童谣吗?”“什么童谣?”“就是类似于那种‘小燕子飞,五阿哥追,尔康爱上夏紫薇’那种。”姜卷笑起来,“对对对,还有‘你的头,像皮球,我一脚踢到百货大楼……’”两个人一起笑倒在桌子上,姜卷想起了一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大江南北隔得这么远,这些顺口溜是怎么流传的到处都是的?”
方野一拍手,想起来一个有趣的事,“这还不简单,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还特意做过实验,编了一个顺口溜,不到一周,整个学校的人都会唱了。”姜卷笑道:“不愧是你。”
姜卷说:“你这么聪明,你小时候是几个月会说话的?”问完,她略带骄傲地说:“我妈说我小时候七个月的时候就能说出很多话了。”方野说:“看出来了,怪不得这么伶牙俐齿,我说话比较迟,好像是在一岁半的时候才会说几个简单的音节。”
姜卷笑着问他:“你小时候是先开口叫爸爸还是叫妈妈?”她好像从来没听方野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心里一直有疑惑,因此特意用这个问题来试探一下。见方野犹豫了一下,并不说话,她忙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小时候是先叫爸爸,我从小就和我爸比较亲。”
却不想,方野突然开口说:“我先学会的是‘我爱你’,我妈说我刚学说话那会儿去医院打针,护士把我按着,我嘴里一边哭着一边大声喊‘我爱你’。”方野说着捂住自己的脸。
姜卷看见方野这样的反应,一下觉得他非常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于是她哈哈大笑起来,“太可爱了吧。还有,你爸妈一定很爱你,才会对你说好多遍‘我爱你’。”
方野一下脸红了。
然后突然又沉默起来,姜卷不知所措,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听见方野轻声说:“我爸已经去世很久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忆及往事的哀愁。姜卷听见这个消息,心里大惊,她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问,勾起你的伤心事,你别难过。”
方野的声音有点哽咽,“其实也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爸走的时候,满身的血,我就坐在车后边,那时候我才六岁,看着他歪着脑袋一动也不动,血从头上一股股流进了衣领里,我从后面爬出来怎么打他拍他撞他他也不醒,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方野看向姜卷,眼圈有点红,却硬是挤出来一个笑容,“那时候大家看见我满手满头的血,还以为我也受了重伤,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那些血都是我爸的,我没断胳膊没断腿,头上也没受一点伤,要不,你都看不到这么聪明的我了。”方野说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脸上嬉皮笑脸的,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别人都说我躲过一劫,幸亏没坐副驾驶,其实那天出门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坐我爸旁边,我爸很生气,但是也没有办法,我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后面玩儿,路上我爸突然回头看我,非常严厉地说:‘你坐好,不要调皮。’然后,“嘭”地一声,脑子里边感觉天旋地转,然后就是血,后来想起来那就是我见我爸的最后一面。”方野的声音开始哽咽,已经有几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姜卷忙递给他纸,他泪眼朦胧地笑了笑,接过去。
“你妈妈一定很伤心。”
方野点点头,“那年我妈不吃不喝,整个人都瘦得脱了相,后来时间长了,她一直没有再婚,从此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