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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江州城里再怎么萧条,比起城外的流民聚集来说,却又好了太多。
    闻斐看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一圈,注意到除了少数正常行人之外,街头巷尾总还有几个躲躲藏藏的身影。他们穿着布衣抱着包袱,看着几分狼狈, 却又不似乞丐的邋遢穷困。
    只一眼,闻斐便猜到了,这些人应该就是从城楼那里混进来的流民。他们或许有些小钱, 能够买通城楼守卫, 为自己寻条活路。但又算不得足够有钱, 所带钱财只买了个进城的资格,等真进了城却是连住宿落脚的钱财也没了, 直接流落街头。
    闻斐对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想法, 不过是钻了规则的空子, 哪朝哪代也少不了这种人这种事。不过当此之时, 放任这些人在城中流窜,其实也是一种风险。
    将此事暂且记在心上,闻斐也没立刻做什么。
    她一路观察,一面按照门房所说的路径,不紧不慢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距离倒也不远,只隔一条街而已, 走得再慢一刻钟也到了。
    江州原本也算富庶之地,府衙便设在城中心——敞开的深色大门之上,“江州府署”的匾额高悬,登闻鼓立在门旁,门外还守着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不过许是长久无事,又许是街上行人都没几个,这些衙役守着大门也是无精打采的,看上去十分懒散。
    直到闻斐走上府衙前的石阶,才有个衙役反应过来,上前将她拦住道:“府衙重地,闲人退散。”说完扫了闻斐一眼,见她衣着不俗,才又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闻斐往那敞开的府衙大门里望了一眼:“我来寻褚别驾。”
    那衙役已经在闻斐新换的衣裳上瞧见褚家标记了,因此对她来寻褚旻的话毫不怀疑,甚至态度都比之前恭敬了两分:“那我这便进去通传,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闻斐倒没不耐烦,只道:“我叫闻斐,你私下与褚别驾说一声便是。”
    若在长安,小将军的名字自然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但这里是与长安相隔千里的江南,即便朝廷对战北蛮大胜的消息传回,旁人所知也只会是她的官职与封号。更别提江南富庶而安逸,距离北边的战场又足够远,说不得就连这场战事也没多少人关心。
    那衙役闻言果然没察觉什么,对闻斐这个名字大概连听都没听说过,答应一声后便进去通报了。等找到褚旻之后他也没有张扬,果然是私下里与他说了此事。
    褚旻倒是知道闻斐要来,之前给他送饭的仆从已与他说过此事:“那你把人带进来吧,直接带到我的值房,我一会儿就回去。”
    衙役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很快带着闻斐进了府衙,将人带到褚旻的值房后便又离开了。
    闻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转了转,发现除了桌案旁摆着的官印外,这值房中的布置和书房倒是没什么差别——褚旻显然是个讲究人,无论是案桌上的笔墨纸张,还是一旁装饰的盆景兰草都是最好的。而这些都是他从自己家带来的,一番布置下来不仅雅致,还很舒适。
    褚旻回来得倒也快,这边闻斐打量完值房,那边他就带着两个书吏回来了。见到闻斐他眉头略松了些,态度比昨日要好不少:“劳烦稍候,我先与下属交代几句。”
    闻斐自然不介意等这一小会儿,抬手示意他随意。
    褚旻点点头,便又与书吏说了几句,而后他越过闻斐走向桌案,似乎是想取件文书。只是在与闻斐错身而过的瞬间,他脚步忽然一顿,而后迅速转身用凌厉的目光看向闻斐。
    闻斐被看得莫名其妙,脸上都透出了显而易见的茫然:“怎么了?”
    褚旻抿紧了唇没说话,可看他骤然黑下去的脸色和绷紧的嘴角就可知,他是在忍耐些什么。好半晌他才愤愤收回目光,转身几步走回案几旁,“哗啦啦”翻出一本文书,而后看也没看就拿起旁边的官印“哐当”一声盖了上去。
    那架势,如果官印不是铜制的,真让人怀疑会被他磕碎了。
    两个书吏都被这动静吓得瑟缩了一下,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不过所幸他们也了解褚旻的脾气,又急又暴,但并不会牵连无辜。所以最后两个书吏什么也没多问,拿着那本盖了印的文书,就这么不明所以的离开了。
    等人都走后,褚旻又去将房门关了,这才几步走回闻斐面前黑着脸问道:“说,你来之前,是不是又去招惹我家小妹了?!”
    闻斐面对质问眨眨眼,略有点心虚,虽然今早褚曦压根没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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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旻当然不是未卜先知,也没有千里眼看到今早府中发生的事。他只是嗅觉灵敏,路过闻斐时恰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而且是他府上常用的那种脂粉。
    说来也巧,闻斐身份不俗,昨晚徐氏为她安排的便是家中最上等的客房。房中一应事务也是最好的,包括了妆台里的脂粉,也是府中女眷常用的上等好物。褚旻哪里知道闻斐一个武将还会涂脂抹粉,在她身上闻到的脂粉气又不重,便只当她是在褚曦身边蹭到的。
    做人兄长的就很气了。别说两人的婚事八成告吹,就算她俩真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也没道理在成婚前就这般不知分寸——连脂粉香都蹭上了,要说两人有多守礼,褚旻当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