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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手中还端着自己那杯茶,脸上带着几分被抓包的尴尬:“褚伯父,晚辈失礼了。”
这哪里是失礼的事,这简直就是胆大妄为——就没听说过哪家郎君是敢半夜偷入女郎闺房的,被对方的长辈发现分分钟就能打断腿的节奏!
褚煜气得肺都要炸了,也很想打断闻斐的腿,而且就算他真这么做了,谁也不能挑出不是来。
皇帝也不能!
可生气归生气,怒火到底也没掩盖了褚煜的理智,他没动手只怒瞪着闻斐:“不知闻大将军此举何意?是看不起我褚家女郎?还是觉得如此作为,就能让褚家将女儿下嫁于你?!”
这话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闻斐的鼻子骂她不知廉耻,痴心妄想。
闻斐脸上挂不住了,褚曦也觉得自家伯父的话语过分了——虽然站在褚煜的角度来说,他这样的反应一点没错,甚至称得上克制。但褚曦知道闻斐身份,明白对方既不是男儿,也不是登徒子。对方与她是一样的,压根没理由承受这份责难。
褚曦眉头蹙了下,就要上前去帮闻斐说话,闻斐见了却立刻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她自己放下茶盏,冲着褚煜一揖到地,行了个大礼:“是晚辈孟浪。但并非怠慢女郎,实是心中欢喜,一时妄为。伯父教训,晚辈自当领受,只请伯父不要看低了女郎。”
闻斐半夜登门是错,褚曦与她私会也是错,越是大家族规矩越严,事后褚曦也少不了被罚。
褚煜是心疼侄女的,可他治理家族,自也要赏罚分明。原本他心里对褚曦不是不责怪的,此刻听了闻斐这一番话,胸口憋闷的怒火这才压下几分。
无论如何,闻斐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最后一句也尤其真心——说实话,这并不容易,且不提年轻人年少气盛,就凭闻斐官居一品拜将封侯,她站在褚煜面前也是有底气的。即便她有错在先,可凭借身份也能周旋,谅褚煜也不敢对她喊打喊杀,可她还是先放低了姿态。
褚煜算不上领情,心中对闻斐的印象仍旧下降了许多,但好歹对方敢作敢当的态度不至于火上浇油。他看看一旁欲言又止的侄女,勉强压下怒火,面上却依旧摆着冷脸语气不善:“闻大将军不请自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闻斐能说她是想褚曦了,特地翻墙来私会的吗?
即便事实如此,她也不能这样说!
因此她眼眸轻转,在褚曦身上停留一瞬,便又冲着褚煜行了一礼,诚恳道:“我心慕女郎,想要求娶,不知伯父可否成全?”
这话显然是临时起意,且不提半夜登门求什么亲?就算真要求亲,也没有两手空空跑来人家女郎闺房,然后被长辈抓包后求的。
褚煜认为她态度不端,可看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又觉得剪不断理还乱。
求娶的话是闻斐临时决定,但她求娶褚曦的真心却是不变的,话出口时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褚煜撸袖子揍人的准备。只是褚家伯父的涵养显然比小辈要好太多,之前抓到她半夜私入女郎闺房都没揍她,这会儿自然也没有动手,就是脸色不太好罢了。
褚煜没有要同意的意思,但他没有立刻反对,却又给了闻斐希望。她眼眸都亮了两分,又重复道:“我欲求娶九娘,今后必珍之重之,惜之爱之。还请伯父成全。”
褚曦都没想到她冷不丁就求亲了,一时怔在当场,心跳却又如擂鼓般急促起来。
褚煜却只拧着眉,始终没有给出答案来。
慢慢的,闻斐心中那点期盼雀跃也都冷却了下来,事实上她自己也明白与褚曦有多不易。她心中失望,却也不气馁,只道:“九娘的婚事,伯父慎重些也是应当,是晚辈之前太过莽撞。不过话已至此,晚辈也当着伯父的面说一句,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这是个很美好的许诺,两人对视一眼,似都能显出绵绵情意。
然而褚煜不是只知风花雪月的年轻人了,不可能满脑子儿女情长。他看看闻斐又看看褚曦,脑子里想的更多的仍旧是家族,是立场,是利益。
至于褚曦的幸福,两人的情谊,这些在家族存亡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过了好一会儿,谁也不知褚煜想了些什么,就听他忽然问道:“闻斐,若我真同意你的求亲,愿意将九娘许配给你,你就真敢应下这门亲事吗?”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闻斐眼眸再次亮了起来,欢喜的情绪压都压不下去:“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心慕阿褚,能娶她是三生之幸,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褚煜眼眸微眯,审视着闻斐,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即便引得陛下猜忌也不怕?”
没错,这就是世家的打算——他们挑拨离间自然不能只往一头使力,所谓的美人计也必须是一石二鸟。一方面让人在闻斐这边吹枕边风,欺负她年轻阅历浅,随便用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段将人拉拢到手。另一方面也是做给皇帝看的,一旦闻斐与世家有所牵扯,皇帝就再不可能予她全部信任。甚至更进一步,包括她舅舅祁太尉,恐怕也要受牵连失去信任!
若非为了这般目的,美人计也不是非要赔上个世家贵女,随便在哪家找个聪明的美人也能应付了。毕竟这种人,哪个家族都培养了不少,更不必得罪褚家。
褚煜的话一出,闻斐也立刻想到了背后的厉害关系,可她却仍旧没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