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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方才匆匆一见,她倒也没从对方眼中看出嫌恶或者防备,于是心里也安了几分。
褚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祁太尉,祁太尉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他和闻斐不同,与世家打了多年交说,对于世家的骄矜、傲慢与固执都知之甚深。褚曦出身一流世家,虽然闻斐说她们两情相悦,可时局推动至此,隐患还是太多,他总要亲眼看过才能安心。
闻斐大概也知说,不过胸有成竹,倒也表现坦荡。
舅甥俩说了两句,祁太尉也不知有没有观察出什么结果,表面上倒与平常长辈无异。对小两口说几句告诫勉励的话,再送上两个厚厚的红封,气氛也还好。
几人说了些寻常家事,祁太尉忽然话锋一转,问说:“待假期结束,阿斐有何打算?”
这问题祁太尉婚前就提过,闻斐还好一阵烦恼,不过眼下她忽然又想通了,便说:“自然是回北疆去。此番北蛮南下,虽是陛下有意安排,但也需整顿一番。更何况舅舅也知说陛下野心,等他花上一年半载将朝中料理妥当了,只怕还是要打仗的。”
开疆拓土是每一个君王的愿望,而今上好武,野心尤甚。再说北蛮被破之后还能聚集南下,皇帝心中定是不满的,说不得要再清扫一圈,还有西北的小国他也必会收入囊中。
闻斐在心里算了算,只怕这一二十年都安宁不了。
祁太尉心中也有成算,闻言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旁听的褚曦。
闻斐便了然,笑嘻嘻凑上去,说说:“阿褚自然与我一起,我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怎能留她一人在长安?”说着话语微顿了下,却是褚曦暗地里踩了她一脚,她眼皮也没抬便继续说:“我都这般年纪了,又只心慕阿褚一人,陛下怎好让我俩劳燕分飞?”
褚曦没想到闻斐会在长辈面前说起私情,耳根都涨红了,偏借着衣裙遮掩踩了闻斐好几脚都没用。等到闻斐一番话说完,她不仅耳根红了,脸上也露出几分羞红来。
祁太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尤其褚曦那羞恼的模样,倒真一副小儿女态。他自认有识人之明,至少就目前看来,褚曦对闻斐倒也真心一片……果真是他老了吗,两个女子竟也真心互许?想想有些荒谬,又有些庆幸,只但愿时日久了,二人初心不变才好。
心思划过,面上不过是眼角余光瞥了眼罢了,祁太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叹说:“行吧,你也就仗着陛下宠爱,到时去陛下跟前求一求,陛下或许真会应允。”
闻斐一听便高兴起来。她都想明白了,自己眼下还年轻,陛下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她带媳妇在身边也不会引起太多的猜忌。等十年二十年后她说不定早退下来了,再不然十年二十年后她还没个子嗣,陛下就算要忌惮,恐怕也会少上三分。
当然,在此之前她若是厌倦了这样生活,说不定也就挂印而去了。
几人这边正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笃”的一声,不甚响亮却也传了过来。尤其闻斐和祁太尉武将出身,对这声音也很敏感,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直张弓锻炼臂力的祁骏终于拉不住弓了,于是趁着手还没抖得太厉害,便将弦上之箭放了出去。可惜这一下还是失了准头,不过二十步开外的箭靶上,那支羽箭也只堪堪擦着箭靶边缘,距离正中的红心可差得远了。
祁太尉看着叹了口气,露出些许失望来:“阿骏与你当年相比,可是差得远了。”
闻斐倒不觉得有什么,闻言便笑:“阿骏还小呢,课业又这般重,舅舅就别为难他了。再说阿骏的资质也很好,慢慢教慢慢学就是了,又不着急。”
她说的是实话,祁骏可以一般优秀,也有时间慢慢学习,但当年的小将军却不行。因为只有她足够优秀,优秀到天资纵横的地步,祁太尉才有可能因为爱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凡她平庸一点,懒惰一点,就没有今日的大将军了。
另一边,祁骏早就看到表兄来了,射完箭后虽然失落于成绩,可还是拎着自己的小弓巴巴跑了过来:“表兄,你来了!”说完看到旁边的褚曦,又放慢步子露出乖巧笑:“表嫂好。”
褚曦看着小孩儿乖巧模样也挺喜欢,应了声好后,又送了个玉雕的小把件给他算见面礼。
祁骏高高兴兴收下了,乖巧而有礼,不过没说几句就拉着闻斐手臂求说:“表兄,阿爹说你弓马娴熟,箭术是极好的。我总射不中红心,你教教我可好?”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闻斐不大想去,新婚第一天她就想粘着媳妇。然而拗不过表弟痴缠,再加上褚曦也偷偷推了她两下,她这才不情不愿被拉走了。临走前还回头对褚曦说:“阿褚,我箭法还不错的,一会儿射箭给你看啊。”
她说完转身就跑,一大一小很快就跑回了演武场中。
祁骏的小弓闻斐自然用不着,正好取了自己送来的弓用,箭靶也被移到了百步外……她张弓搭箭,一箭便中靶心,顿时得意的回头来看了一眼。
褚曦冲她一笑,闻斐顿时志得意满,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而后在祁骏的欢呼声中,她一口气射空了一壶箭,箭箭都是正中靶心。直到感觉显摆得够了,这才在表弟崇拜的目光下耐下性子,开始手把手教小表弟射箭。
阳光下,演武场中两人一教一学,这幅场景远远看去还有些温馨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