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欢低着头吃东西，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手里的勺子没来得及放下，她就茫然的抬起了头。
    幻觉一样，眼前站着的，居然是昨天晚上才出现在她梦里的女人。
    一定是假的，叶玟妤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样想着，她又木然的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轻松，连震惊都没有，就直接忽视了桌前站着的女人。
    叶玟妤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莫名觉得心疼，她往前走了些，这次没再站着，反倒拉开凳子，坐在了她对面。
    这么明显又真实的动作，江茗欢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手里的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指尖掉落，砸在碗壁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咚”声，碗里的汤被突然落下的重物砸的飞溅，有几滴，甚至沾到了她白色的卫衣上。
    纸巾在叶玟妤这边，她依旧低着头，像是不知道对面坐了一个人，伸出的手刚摸到纸巾盒，一直被忽视的女人，终于肯开口说话，
    “这几天，你过的好吗？”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叶玟妤只问她过的好不好。
    江茗欢一愣，眼睛瞬间红了。
    她以为，这个女人肯定会责怪自己。
    抽出一张纸巾，将胸口的馄饨汤重重的擦了擦，只可惜油污的痕迹依旧留在上面。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周围是喧闹嘈杂的聊天声。
    江茗欢忍住眼中的酸涩，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女人。
    “我很好啊。”
    话刚说完，她就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我听宋悦姐姐说，你还有几天才会回来。”
    故作轻松的口气，像是在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说话一样。
    本想在叶玟妤到晋市前回去，如今她亲自来了也好，省的自己多跑一趟。
    道别的话，在这里说，就够了。
    “工作结束，就回来了。”
    叶玟妤也微微笑了笑，心里无端有些难过。
    她和江茗欢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
    “哦，”女孩将手边的瓷碗推开，低垂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客套的寒暄一句，“还顺利吗？”
    小说里并没有写过女配有哪次离开女主超过两个月，这次的出差，在江茗欢眼里，更像是叶玟妤在逃避自己。
    其实，寄人篱下的，是自己，该离开的，也是自己。
    被喜欢的人躲避，可真让人难受，江茗欢忽略心口的酸胀，抬起头朝对面的女人看了过去。
    爱慕、痴迷，从那双雪润盈亮的杏眼中一闪而过，但她掩饰的实在太完美，叶玟妤居然没有从中发现一丝即将离别的端倪。
    工作，并不算顺利，否则也不会在封市多待一个月。
    不想让小侄女担心，她点点头，语气轻松，
    “嗯。”
    再接下来，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尴尬与一缕若有若的暧昧夹杂在一起，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碗里的馄饨已经凉了，江茗欢本来也不饿，此刻也没了什么食欲，付了钱，随即带着叶玟妤离开。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两个人，在长街上一前一后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又重新回到了中大门口。
    偌大的学校，空无一人，只有寂寥沉默的路灯。
    叶玟妤直直立着，望着路灯下那张熟悉的脸庞，终于问出了过来的目的——
    “为什么不留在晋市？”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衬的空气愈发寂静。
    江茗欢抿抿唇，心脏没由来的跳快了一些，视线在叶玟妤脸上掠过，从眉到眼再到那双漂亮的红唇，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爱的模样。
    心口倏然生出几分疼痛。
    她知道，接下来几年，她可能不会再和这个女人见面了。
    没有回答叶玟妤的问题，她反倒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留在晋市？”
    她没有必须留在晋市的理由，更不用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尴尬，继续相处，只会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叶玟妤哑然，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茗欢感受着这沉默，脸上露出一个轻松释然的表情，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吧。”
    “其实，我也不是——必须留在晋市的。”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去哪个城市又有什么区别？
    江茗欢的嘴角弯了弯，勉强自己挤出笑容，
    “中大的金融也很不错，不比晋大差。”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和你无关——
    叶玟妤怔了怔，胸口涌出一股急促而激烈的疼痛感，那么快、那么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不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挽留也不过是徒然，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就是陪伴江茗欢，一起度过剩余的假期。
    “我尊重你的选择。”
    叶玟妤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身体几乎要靠到一起，就连说话时的温热呼吸，都恰到好处的萦绕在江茗欢鼻尖，似是名贵冷香。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江茗欢闻着这熟悉的淡淡香味，歪了歪头，面上挂着乖顺浅笑，声音轻轻，
    “我好像从来都没说过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