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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及时地将铁杖充当盾牌挡在身前,身体上的刀伤虽然危险但却不至于致命,正在发生的坠落才是真正的重大危机,被直接撞飞的乌鸦已经直接脱离了屋顶的范围,向着房屋之外的街道摔落下去,这本来并不是多么致命的高度,但在街道上涌动的鼠群则让这次掉落变成了通向死亡的单程票,就算已经没有了进行复杂思考的能力,乌鸦也能够明白落尽鼠群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强化体缓缓收回了拉伸而出的刀刃站在原地,它口鼻呼出长长的白气,腰部也微微弯曲向前倾,腹腔部位外露内脏的蠕动也逐渐平息下来,刚刚的超高强度运动消耗了它血管中的大量营养物质,这让它感到有些疲惫,不过那朦胧意识上的狩猎喜悦,冲谈了大脑传来的食物渴求,看着向下落去的乌鸦,强化体那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巴扯出诡异的弧度。
    就仿佛是轻蔑的嗤笑。
    第七十章 鼠临城下(10)
    坠落就是坠落,这是难以改变的客观事实,不是靠着高吼着所谓爱之力量,就能够改变当前困境,乌鸦将右手里握着的半截铁杖握紧,瞄准着观察目标的冲田总司强化体狠狠扔过去,左手则是将连着提灯的铁杖护在怀中,她双腿紧合整个人都在空中蜷缩成团,什么落地的准备都不做,就这样直挺挺地向着吱吱叫嚷的老鼠潮落进去。
    强化体微微歪头闪开如同箭矢般飞射过来的半截断裂铁杖,它看似漫不经心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顶的边缘,但皮肤下的肌肉实际上已经完全紧绷起来,先前短暂但无比激烈交锋中,所分泌的大量生物激素还没有完全消解,它那满是畸形神经的大脑仍然处于亢奋的状态,对于战斗厮杀还有狩猎的渴求依旧在心中沸腾,被特意强化过的好斗性让强化体在战斗方面总是饥饿异常。
    落在地上的乌鸦已经被鼠潮所淹没,那滚动的灰黑色河流之上,只有老鼠毯子上微微的隆起,才能勉强看出那里是乌鸦落地的位置,成功让自己处于优势的喜悦已经消散,强化体合上嘴仰起头鼻子快速呼吸几下,参考犬类进行特化设计的鼻腔内部满是细小的感受器,它可以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种种味道,从街道上老鼠们毛皮中传来,熟悉而又亲切的动物味道姑且不谈,空气有着淡淡的人类血腥味,而那气味的来源就是下方街道上的隆起。
    强化体晃晃脑袋不再思考,它那激素过量的大脑也无法进行多么理性的思考,向前迈出腿直接从楼顶落下,仿佛石头般砸下来的冲田总司强化体,随着吧唧的声音直直落进鼠潮之中,好几只倒霉的灰毛老鼠被她直接踩中,化作爆开的模糊血肉和腥臭的昏黄色粘液,不过强化体并不在意这类小事,它只是简单地甩甩腿把赤足上沾着的肉渣碎骨甩掉,然后向着地面的隆起走去。
    乌鸦倒在地上有些艰难地喘息,得益于戴在脸上满是修补痕迹的乌鸦面具,她现在还可以勉强得到呼吸所需的氧气,那些灰黑的小小啮齿动物已经完全铺满了面具,而且还在不断向上堆积,面具被无数微小重量的积累所压坏已经是可以预期的未来,乌鸦的本能在吼叫着命令她站起来继续战斗,但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骨骼断裂感,则在冷漠地压制大脑的激昂。
    强化体朝着地上的乌鸦越走越近,她脚边的老鼠们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这危险的捕食者,但来自于基因深处同根同源的亲近感,却又驱使着这些吱吱叫的生灵,让它们下意识地往强化体靠拢,想要亲近位于自己进化网络中的上位者,毛茸茸的老鼠们很快涌流过来,甚至于盖在强化体的脚背上,冲田总司强化体有些烦躁地咧咧嘴,就仿佛是被弟弟妹妹不分场合撒娇的长女,它不快地直接抬起脚踏下,踩爆几只眼前的老鼠,那浓浓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鼠群们的热情冷却,开始逐渐地向着道路两旁散开。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扯动自己的衣物,是老鼠们想要咬破自己特意绑紧的衣服袖口和脚踝的裤子,好钻进衣服里啃食新鲜滚烫的血肉吗,骨头的断裂让乌鸦难以再战,压在身上越来越重的鼠群让她起不了身,但她总觉得伴随着自己生命力的不断流失,原本朦胧而混乱的脑海却变得越发清晰,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挺身而出。
    这份没有出路亦没有未来的绝望,对于乌鸦来说却并不陌生,不如说是种无比熟悉甚至亲近的感受,破碎的意识在熟悉的情感体验中修补相连,就像是空白的拼图块上终于浮现出美妙的花纹,而那个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小女孩,终于可以欢呼着把拼图块拼接起来,而那满是裂痕的残破灵基,也开始散发出火山般的热量,以融化部分自身为代价,将碎裂的断口逐渐修补。
    自我意识的逐渐苏醒,所带来的是记忆的贯通与明晰,绝望痛苦悲伤,煎熬愤怒苦涩,她发现自己的人生似乎从来没有雨过天睛,不是阴冷细密的小雨就是霹雳轰鸣的暴雨,童年时活得像只笼子里的金丝雀,上了战场又被那些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伤痛折磨,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时,却又被那些绅士贵族们冠以难听的污名,似乎作为女性就天然应该成为贤妻或者良母。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曾经现在及未来是怎样的人了,她的父母用以红百合为徽章的城市为她命名,希望她成为高贵典雅的淑女,但可惜她让父母失望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规矩和优雅全部扔开,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小时候爬树盗取鸟窝里鸟蛋的时候吗,是强压着呕吐欲望初次处理腐烂伤口的时候吗,又或者是和那些议员们怒吼着要求提高伤兵待遇的时候吗,她发现自己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