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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天启或者预言之类的能力吗,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哈桑多多少少猜到了这种展开,他们两家宗教斗得再厉害,也终究有着极其相近的根源和原典。
哈桑跃过两根从房中伸出来的烟囱,然后灵巧地跳上旁边略高一些的房顶,这个时代的房屋结构和形制往往相当简单,说是房屋,其实更像是用石头木头搭建起来的棺材房子,这里本就身处较为干旱,降雨较少的区域,也不需要特意设计房顶的造型以便于排水。
虽然没什么美观和设计感可言,但这倒是方便了哈桑快速穿过城区,低矮的房屋让他可以轻松跃上,而高度差不大的建筑群落,也可以让他如同在平地上奔跑,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来一次小小的跳跃,轻巧地从高处落下到更低处,又或者跳过一两条建筑物间的缝隙就好。
哈桑在迅速地靠近第三道烟柱升起的方向,或者说,向着自己的藏匿点所靠近,他只有孤身一人,而没有叫上任何蛾摩拉城的卫兵,这可不是哈桑有信心能够单枪匹马阻拦约伯,而纯粹是他不信任那些人。
蛾摩拉人已经遭受光河的影响颇深,这些卫兵们还能执行他下达的命令,不断燃起烟柱昭示约伯的位置,这已经是这些可怜凡人的极限了,哈桑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要求他们去直面或者对抗约伯,这帮家伙中的大多数会一触即溃,而少数则会当场跳反,反过来成为约伯的帮手。
不能依靠他们,他们很可能会变成自己的阻碍,蛾摩拉的这些卫兵们,已经将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虽然不愿意,但现在只能依靠自己了。
再次跳过两间房屋间的缝隙,第四条烟柱缓缓升起,约伯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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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巫女·约伯缓缓行走在蛾摩拉的街道间,祂的面色平静,虽然是赤足,但却没有半点灰尘或者泥土,能够沾染她的双足,祂身披白袍,雪白的布就像是由天使的羽毛编织,在星光月光与光河的照耀下,如同一轮清冷的小小月亮。
祂行走在那里,仿佛降临人世的神祇。
有鬼祟的目光和身影,围绕在祂身边的小巷与屋中,约伯可以感受到,有许多人正在暗中监视她的行踪,但祂并不在意,不如说,祂为什么要在意呢?
这座城市将被毁灭,每个身怀原罪的异教徒都将凄惨死去,他们是如此弱小又如此可悲,完全无法抵挡自己的力量,更加没法阻碍自己的脚步,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的无礼之举而愤怒,甚至都没必要去制止他们窥探的行径。
他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只不过现在还完全没有自知,觉得自己仍然前途可期,而且依然可以继续活动和跑跳罢了,说到底,谁会在乎死人那冰冷而空洞的注视?
前方出现了两条道路,一条通往左方而一条通往右,约伯没有丝毫迟疑地向右走去,事实上,祂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做什么,但说实话,那也无所谓。
至高至上者的旨意正在脑海中回荡,给予祂无比清晰的指示,虽然这份指示的前路不明,但约伯依然对此甘之若殆,不如说,会去违抗这份伟大意志,拒绝这么做才有问题,如果说教民是教士们要指引的羔羊,那么教士便是祂所要指引的羔羊,祂又怎能违抗自己的牧者呢?
若遇到艰难险阻,这不坏,那正是伟大之物给予自己的试炼和挑战;若遇到盛宴美酒,也不应妄自尊大,而应该更加心怀崇敬,只因那是伟大之物慷慨而仁慈的赏赐。
星之巫女·约伯心情很平静,遇到阻碍不会急躁,遇到利处不会自得,祂是上帝最忠实的仆从,诞生于世只为贯彻上帝的意志。
当第五道烟柱冉冉升起时,而那几个鬼祟的窥伺者,也匆匆忙忙溜走的时候,约伯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祂驻足,缓缓抬头向前方望去,眼前是一座低矮而不起眼的小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如果不是耳边回响着伟大之物的轻声细语,祂根本就不会在意这随处可见的建筑。
神说,祂要毁了眼前的建筑,杀死里面全部的不信者。
于是,祂将毁了眼前的建筑,杀死里面全部的不信者。
冰冷的弹簧刀划过天空,笔直地向着约伯的太阳穴飞去,及时赶到的哈桑毫不迟疑,狠狠地扔出了手中的利刃。
祂还没有宣告神谕,事情尚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没有用处。
由魔力构造而成的钢铁,只接近到约伯身前约半寸的位置,便猛然变形扭曲,直到最细微的结构都被分解,重新化作消散的魔力。
神的代言,又怎么会容许凡间的伤害?
约伯没有理会哈桑的偷袭,祂缓缓抬起手,修长嫩白的手指伸出,平静地指向眼前的房屋,接着,祂张开嘴,声音从口中跃出,重重地敲击在物质世界的帷幕上。
大地仿佛在颤动,天空仿佛已扭曲,空气仿佛被凝固,作为此时此刻,神在地上的代言,祂的话语既是这世间必须遵守的规则与律令。
“神说,这房屋要覆灭,每块砖都要被碾碎,直到毫无痕迹遗留,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要承受灾劫与苦难。”
于是,房屋便被毁灭。
每一块砖,每一片木头,每一个铁钉,每一寸门廊与房梁,每一件家具与织物,都像是被放在冲压机下碾碎,然后扔进上千度的高温中焚尽,无机的死物,甚至连灰烬都无法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