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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玉藻前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不过,对于迦勒底的狐狸来说,这是个让他痛苦与悲伤的决定。
但从来不是个多么艰难,需要犹豫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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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带着那个呆子过来!别在那边乱窜乱跑了!”玉藻前转过头,朝拖着贞德板车乱跑的江峰,凶恶地吼了一声,随后,他直接加大了魔力器官的魔力输出,将保护着他的防御术式扩大:“我要带着我们回去!你躲那么远,被扔下了我可不管!”
精致而华美的防御术式在空中浮现,就仿佛一层又一层艺术品般的玻璃罩,将那座简陋的小小祭坛,在祭坛前面站定,似乎正在放松四肢的玉藻前,以及拖着贞德窜过来的江峰,全部围在了里面。
不断有碎石和泥土砸在上面,每次来自上方的冲击,都会让这透明玻璃罩般的护盾,产生让人惊心动魄的颤抖,仿佛只要下次到来的冲击,稍微强上那么一丁点,那华美繁琐的护罩就会支离破碎。
玉藻前不再搭理江峰和贞德那边,他知道,自己的御主肯定能及时赶到,虽然性格非常糟糕,行事非常欠扁,经常做出各种意义不明的蠢事,经常让自己陷入莫名其妙的险境,但在那些重要的关键时刻,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一次都没有。
迦勒底的狐狸在祭坛前站直身子,他缓缓向着前方伸出双手,微微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那从天而降的碎石和泥块砸在护盾上,那阵阵闷响似乎变得很遥远,上空浮空岛被不断撕碎发出的轰鸣声,也开始变得摇曳不清。
他的注意力完全从物质上的世界移开,那由魔力所构建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他可以感受到,上方正有遮天盖地的云层正在降临,那并非是由自然形成的云层,而是巨量魔力正在聚集,巨量魔力受到影响所发生的波动。
玉藻前明白,那是星之救主正在降临,那超乎规格的庞然大物,光是降临此地便能掀起异象,不过,那并非他此时关注的重点。
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自己的前方,在那座简陋的祭坛之上,祭坛已经搭建起了跨越空间与时间的通道,那条小艇已经准备就绪,而现在,他将为其诸如足量的能源。
很奇妙,就在极短的片刻之前,他在心中还能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就仿佛被逐渐拖入无尽深渊,但现在,他的心灵莫名平静,暴风雨将要到来,可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心灵上的防线,不再对将行之事感到迷茫或者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随后,他开始起舞。
不管在哪个地区的神代魔术中,舞蹈永远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在那个社会生产力不足的时代,魔术师们无法开采这个世界,他们能够使用的魔术素材极为有限,但要面对的威胁和敌人却极为强大,这就像是强劲的动力,逼迫着他们从其他方面寻找解决之道。
而被最为广泛运用的手段,就是将自身化作施展魔术的素材。
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而是将自身固有的肢体,作为挥洒魔力的道具,在手脚舞动的过程之中,画出繁杂华美的魔术纹路,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但简洁有效,更加具有极其强烈的社交元素,更加便于传承给后来的学习者们。
舞蹈源于巫师们在祭礼上对神的祭祀,在那时,每一支舞蹈就是一个魔术,巫师将自己钻研出来的舞蹈传递给后人,直到后来记录知识的手段变得多样,人们对这个世界的钻研变得更加深入,他们学会了将具体的事物抽象化理解,这一传统才逐渐被世人所遗忘,而舞蹈也逐渐成为纯粹的美学工具,不再具备神秘的属性。
这是一支神舞,挥洒出自身的魔力,向周遭客观事物进行祈求呼唤的神舞,就像玉藻前在蛾摩拉的郊野时,曾做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的规格和影响,要远远超过蛾摩拉郊野的那次跳大神。
江峰拖着动弹不得的贞德,跌跌撞撞地向护盾靠近,他可以看到,在仿佛能够毁灭世界的泥石雨之下,苍白的神主被璀璨如同琉璃的魔术护罩守护,正在舞动自己的躯体。
玉藻前的地上踏着奇妙的步伐,一步紧紧连着另一步,那些步伐串联起来,像是在地面挥出一个完整的圆,与此同时,他也在不断摆动自己的双手,他的手臂简直像是柔软的丝绸,轻柔地在空中画着优美的弧线,那些弧线头尾相连,便构成一个个繁杂的咒文。
无形的奇妙波动,正在从玉藻前身上散发而出,伴随着那优美到难以置信的舞姿,巨大的力量开始从他的灵基中涌出,魔术的回路正在一点点解裂,构筑其形的魔力被完全释放出来,向着他前方的祭坛涌去,做工粗糙的祭坛上泛起淡光,狭窄的椭圆形传送门,开始在祭坛的上方逐渐浮现。
那条破破烂烂的小艇,已经摇摇晃晃驶入了无垠大海,航道正在船员们的面前向前展开。
毁灭与新生,过去与未来,诸多原本相互冲突的事物,在此刻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玉藻前最后的神舞,是献给他自己的。
096 归乡
江峰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拖着贞德躲进那玻璃罩般的护盾内,看着玉藻前站在祭坛前翩翩起舞,他没有半点魔术的天赋,所以无法意识到玉藻前在做的事情,令咒对他而言只是工具,所以他无法察觉与玉藻前的联系,正在逐渐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