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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便把一个年将半百的老臣吓成这样, 即使是铁石心肠如明昙, 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许的愧疚和尴尬。
自己充其量不就是在朝堂上能吵架了点儿吗?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至于这么紧张嘛!
她在心中撇了撇嘴, 盯着对方四下乱飘的眼神, 也不欲继续把关子卖下去,而是伸展手臂, 将一直放在袖中的那张水渠图纸抽了出来, 冲鲁铁生扬了扬,慢条斯理道:“今儿特意来找鲁大人,其实是想让您帮个忙,看看这草图是否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草图?改进?
鲁铁生一愣,目光下移,匆匆扫过那张绘着复杂墨线的薄纸,猛地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啊!也不晓得九公主是从哪里弄来了这张水利图纸, 难怪要找他这个工部尚书呢!
这会儿,因为没来得及跑掉的缘故,东西都已经递到了眼前,不接岂不是定会得罪人?于是, 即便心中仍有百般不愿,鲁铁生也只能苦着一张脸,拿过草图,低头细细看去——
不料,单只这一眼,就让他蓦地怔在了当场。
这、这是……
鲁铁生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蹙紧眉头:这竟是一条意图在沅州修建的引水之渠?
沅山沅河都在旁边标注着,一眼就能认出这条水渠所在的地点,大体看去,墨线曲折交错,是一项引泾灌溉的水利工程;地跨遥远,设计精巧,只需端详片刻就能发觉,绘图者竟然还考虑到了河水发源山中,可以利用泥沙沉积而抬升水面的情况,实在是让他都不得不赞一声细致周全……
等等!这两弧弯道方才不曾细看,居然是如此妙用!不错,有几分郑国渠的影子,看来此人定是对古时的水利结构下了大功夫……但是待到水渠入城之后,怎能只有两道直渠呢?不成不成,如此一来,水流岂非又会被泥沙阻滞,这还怎么能用来灌溉田地?
鲁铁生皱着眉,眼神逐渐锋利,就像是要生生把这张图纸盯穿一般,半天都抬不起脑袋。
而站在他的对面,明昙见此一幕,不由得抄起手来,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啧啧,三哥的情报就是准!这工部尚书果真是个专业狂魔!
“——鲁大人,您看得如何啦?”
耐心又等了半晌后,发现鲁铁生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明昙方才贴心地出声询问道:“不知这图,您可有什么改良之法呢?”
“……”
听到九公主的声音后,鲁铁生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猛的醒过神来,面上神情骤变,像是见了鬼一样,嗓音干涩:“呃,臣……”
他看看手里的图纸,又看看明昙笑眯眯的表情,实实在在地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自己与自己和解。
“这草图设计巧思非凡,臣对此很感兴趣,”鲁铁生有气无力道,“若公主愿意,还请您将此图借给臣几日,容臣与工部下属商议一番,再作答复……”
唉,真不怪他心志不坚定,实在是这个水渠太有研究价值了!
“自然愿意得很!”明昙拍了拍手,兴味盎然地笑道,“那本公主,就勤等着鲁大人的好消息了!”
……
将百般不愿的工部尚书拉上自己这条贼船后,明昙笑眯眯地同他告辞,几乎是一蹦一跳、心情甚佳地回到了坤宁宫。
一般而言,每逢她上朝的日子,林漱容进宫都会进得早些,此时已经被锦葵请进了侧殿,背对着房门坐在桌前,正专心翻看着一本书,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明昙回来的动静。
“……”
明昙挑了挑眉,眼珠一转,悄悄放轻步伐,蹑手蹑脚地走到人身后,刚打算吓她一跳时,林漱容却突然转过了身,一把将作怪的小公主摁进怀里,眉眼带笑道:“做什么?想吓唬我吗?”
“咦?你发现我进来了?”明昙吓人不成反被吓,顿时瞪圆了眼睛,张牙舞爪地兴师问罪,“好啊,那你还装成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林漱容亲昵地捏了捏人脸颊,没有答话,只凑上前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额头上传来与唇瓣相触的柔软感觉,瞬间便让满心不爽的明昙怒气全消,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仰起头来,嘟起嘴,十分恬不知耻道:“再亲一下就原谅你!”
“……殿下,莫要胡闹。”
她可以不要脸,但林漱容这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却不能不要,只得无奈地伸出手去,用指尖戳了戳明昙的侧脸,示意对方见好就收。
但九公主岂会是个容易说话的主儿?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明昙轻哼一声,仗着两人之间极近的姿势,抬臂便搂上了林漱容的肩膀。
她倒是胆子大得很,觉得弯腰别扭,便直接侧坐在了林漱容的腿上。一套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还不等后者反应过来,狡猾的小公主就已经偏过头,精准地吻住了她的双唇,用牙齿轻轻舐咬摩挲。
陡然间变得近在咫尺的距离,使林漱容揽在人腰上的手臂不禁一顿。她目光微凝,注视着明昙黑亮而隐带挑衅的眼眸,心下微微叹息一声,终是闭上双眼,做了这场温柔拉锯中率先服软的那个人。
明昙盯着林漱容好似鸦羽般长长的眼睫,在心底暗笑两声,也阖起眼,探出舌尖,在对方同时启唇的配合之下,轻而易举地缠上了另外一条软舌,亲亲密密地挨蹭着,使得阵阵酥痒随着看不见的电流传遍全身,让被亲软了的腰肢都微微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