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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会这样!
吕巡惊骇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方才他仔细看过,那砲车分明还在射程之外,究竟是怎么会袭上城墙的?!
“快!找好掩体,都快躲开!”
城头一片混乱,砲车上的兵士们连连高喊汇报着“击中”,明昙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却并未放松多少,反而比方才还要凝重几分。
林漱容震了震缰绳,骑马走到她身旁,有些担心地望着对方,“殿下,您怎么了?”
“……砲车的杀伤力太大了,”明昙闭了闭眼,咬牙忍下胃中的翻滚,“即使我用着千里镜,都能看到那些从墙上流下来的血。”
“……”
林漱容叹口气,愈发靠近了她一点,微微侧倾身子,伸出手去,轻柔地覆在明昙有些颤抖的肩头。
“战争总是如此。”林漱容淡淡道,“当那些士兵选择登上城楼,效忠于叛王明晖时,他们的性命便已经不再无辜,您也无需为他们的死伤而怀有愧疚或遗憾。”
“嗯,我明白的。”明昙松开被自己捏出浅浅印子的缰绳,歪了歪脑袋,用下颌缓缓蹭过林漱容的手背,“毕竟……死的若不是他们,就会是我们……”
那些弓弩的箭尖上闪着寒光,锋锐非常,恐怕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穿将士们的铠甲。
“幸好你先前曾研究过白露改良农具的图纸,对木工有所了解,才能成功改装砲车,抬高射程,”明昙此时的语气中不止有庆幸,更多还有对林漱容的浓浓依恋与感激,“不然这一战,开篇定然会死伤惨烈,哪能有现在的轻松?”
自从在曲弓关制定好攻城计划后,林漱容就立即着手开始改装砲车。也是多亏了她好学的性子——再加上对于白露总在明昙面前得脸的那么一丝微妙的醋味——历时整整一日,总算是画好了改装后的图纸,并将砲车重新组装,拉到空地实验,果真发现射程的距离和高度都被加大不少,所投射出的石弹也变得威力更胜以往。
打磨后的石弹冲击力强、杀伤力大,曾是多年前羌弥人用来攻打曲弓关的得力武器。但在他们被华钦杀退之后,这种方法便被边疆军学了去,只可惜一直没有攻城战可让他们展露一手,直至如今才终于派上用场,将那被叛军占领的城头杀了个片甲不留。
“弓弩手已被解决,速令砲车准备火弹!”明昙直直盯着久无动静的城墙,瞅准时机,高声道,“各军随本公主挺。进城下,上云梯!”
“遵公主之命!”
砲车首发告捷,军心大振,回应的声音都响亮万分,甚至能够盖过石弹击中城墙时的轰鸣。
明昙身为主将,自是率先策马向前,她把缰绳在手上打了个圈,殷红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仿佛是一块蹁跹的火烧云般夺目耀眼;而林漱容领副将之职,落后半步,红披风一角轻轻扫过她的银白色劲装,宛如红梅落雪那样,二人简直般配得令人惊奇。
徒留明曜与聂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默默拉紧缰绳,挤在一起,感觉站到她俩身边都是个错误。
在九公主和林大小姐面前,谁还没当过条酸菜鱼?
又酸又菜又多余嘛。
接连几发石弹下来,城头死伤惨重不提,就连弓弩都被砸烂了一片。
眼睁睁看着敌军高举“天承”两字大旗,被九公主率领着,一路兵临城下,吕巡就觉得目眦欲裂,被深恨惧怕等情绪折磨到指尖颤抖,扭头便朝城下大吼道:“增援!增援!”
这么直上直下的距离,哪怕是弓弩还在也不顶用,只能用滚水来防止他们越墙了!
远处的砲车或许是没弹了,久久都等不来下一发,城下目睹了此番惨状的士兵们也终于敢上来增援,个个手提着刚烧开的滚水,刚到城头,就见满脸血污的吕统领正在上蹿下跳,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愣着干什么?快!快啊!他们已经支起来云梯了!”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排在尚存的垛口之后,脚边就放着滚水,却半晌都没敢轻易泼下去——毕竟资源有限,这会儿敌军还在底下支棱云梯呢,泼不准浪费了怎么办?
然而,就是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向他们直飞而来的火弹。
“不好,还有敌袭!”
火弹是将原本的石弹用稻草麻布包裹,再点火燃烧起来,虽然不似方才那般一不留神就会被剐掉胳膊,但对现在满是木制弓弩残骸的城头而言,也同样是致命的打击。
“弩车烧起来了!快救火!”
火光冲天而起,底下还在支搭云梯、因而与城墙根有些距离的天承军毫发无损,反倒是城头上准备好的滚水登时有了别的用途。
一茬茬浇水灭火的黑烟袅袅而起,明晖在城下眼睁睁看着,被气得脸色发青。他的额角也有一块伤口,是之前被城头落下的碎石给砸的,正在汩汩往外渗血,显得神情更加狰狞,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面具也碎了个一干二净。
“吕巡这个废物!”他恨声怒骂,气得完全丢了礼仪,“之前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迟迟不肯放箭……现在可好!一把火烧没了,他还放个什么箭?放屁去吧!”
身边另一个将官刚从城楼上下来报信,灰头土脸噤若寒蝉,却还是不得不哆嗦着请示:“敌军已经在城门外准备越墙,还请殿下您下令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