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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瑛妃和许协领的助力,只怕又会有一场惨烈厮杀,最后遭殃的还是那些浴血奋战的兵将, 以及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
明昙是个恩怨分明之人。瑛妃给自己提供的这些帮助,她早就在心里一笔一笔地记了下来,只等来日找机会报答——
却不想,林漱容现在却坚定地告诉她:对方竟是向父皇与三哥暗下毒手的真凶?!
“卿卿……”明昙当然相信林漱容的推断,但仍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是她?”
“因为古怪。”
林漱容不吝于解答她的疑问,缓缓说道:“殿下惊马的那场秋猎之后,我特意去翻阅书籍卷宗,将那种会使马匹疯癫的奇草‘马儿躁’探寻了一番,并仔细与多年前锡州城的马变风波相对照,却发现此事仍有疑点未明,蹊跷甚多。”
“什么疑点?”
“御马苑的陈太监受审招供,他当时为了方便随身携带,是将马儿躁塞入一个布包中,躲藏在树林里,待您下马前去捕猎白狐后,看准时机,将那布包直接丢至黑马蹄下。”
因为早就在心中认定是诚国公他们的阴毒手段,明昙事后也没再去管那陈太监的死活,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这番内情。
她愣了愣,顿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我那时的确在马蹄旁捡到了一个布包……但却是被划得破破烂烂,里面的草也完全撒漏了出来,完全对不上陈太监的证词!”
“正是。”林漱容微微颔首,显然她也对那个破布包有些许印象,“马儿躁是靠气味引马发狂;而把布包划烂后,散发出的味道当然会比它完整时更加浓郁,也更容易使得马匹疯癫……”
短短几句话,却让明昙听得不寒而栗。
如果说诚国公他们还多少顾及着明昙的公主身份;那么这个偷偷派人划破布包、想要借刀杀人的幕后黑手,就是当真想要取她的性命了!
思及其中关窍,明昙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紧紧抓住林漱容的手,满心都是迟来的后怕。
“如果当初……当初你出了事……”
林漱容听出明昙话语中的恐惧和自责,轻叹一声,拍拍对方的手背,低柔道:“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也平安无事,殿下无需责怪自己。”
显然,这句安慰没有让明昙彻底安心,于是林漱容只好扯开话题,继续诉说自己的推断过程,借以让她转开注意力:“这场危机中的内情,是最早让我起疑的地方。但那时线索不足,也就完全没想到瑛妃头上……而到了后来,让我对她的动向逐渐有所关注的,则是您偶然告知的另一件怪事——七公主急需筹钱。”
“对,”见她提起明暶,明昙暂时抛开心头的压抑,思路顺着林漱容的话,很快就想起了前者那段时间的反常,“阿暶的《戏说山海》第二部 在顺安书斋上架发售,赚得盆满钵满,但她却坚持要把所有的钱都交给静贵人,自己一分不留!”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疏忽,“我当时就觉得古怪,但阿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儿,又是瑞兰轩的宫内事务,不好详查,所以就……”
“即使您当时调查了,也应该不会有结果。”林漱容叹了口气,“瑛妃的手段十分高明谨慎,京中完全没有这一大笔银钱的下落。就算是我,也仅仅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替父亲打理产业时,忽然发现娄州新建了一座小型马场!”
马匹是重要的交通与种植工具,价格昂贵,饲养也需精细,马场更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营生。即使在整个天承,除去皇宫中的御马苑和太仆寺马厂外,也就只剩锡州和边疆的盘拓两州,才有底气开设马市了。
“因此,我心生疑窦,派人到娄州探听后才发现,这产业居然归属于一个名叫许良福的小商人——而他的亲生兄长,则正是许良祯,也就是瑛妃的父亲、太仆寺许协领。”
林漱容垂着眼睛道:“这许良福行商多年,也未曾发迹,怎会有开办马场的能耐?于是我便请父亲代为调查,但结果却并无异样:他是在殿下准允各地钱庄放贷后,规规矩矩地借了银子,从而才将这马场顺利经营起来的。”
彼时明昙借着顺安书斋这阵东风,在朝堂上主张取消宵禁、改革税制后,就立刻开始联合天明商会,大力发展京中商业。而钱庄放贷则正是其中的一条重要手段。
“……所以说,这个马场不过是挂名在许良福手下,真正吃得到这笔红利的人,其实是拿到静贵人所供银钱的瑛妃和许良祯?”
实在不能怪她们不够警觉。
士农工商,泾渭分明。不过虽说官员不许经营产业,但也管不到人家的兄弟头上啊!
并且,明暶当时借着劲头,一连写了好几部志怪话本,纷纷畅销,还有明昙特意塞给她的顺安书斋分红,手里的银钱着实不菲;而瑛、静两人也是明明白白地交好已久,静贵人更是在那段日子里屡屡出入懿德宫,那些银两……再加上钱庄的贷款……
“现在想来,正是如此。”林漱容点点头,肯定了明昙的猜想,“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瑛妃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包藏祸心。”
明昙紧皱着眉头,默默思量她的话,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曾在升平街与万民共祝国运后,被御史和礼部联合起来参了一本,遭到禁足,并在那期间调查到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