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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用力拽了他一下。
指着信纸上的字, 他低声道:“你不会觉得能满口脏话的老太婆能写出这般的字吧?”
在当今读书还是件非常昂贵的事情。
除去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能认字读书,城里的普通百姓人家就算让孩子读书也是让有可能当官的儿子们读, 更不用说这样的乡野之地。
而男子早已死去。
这贩卖婴儿的书信当然不可能出自他的手中——再说了胤禛看他们伉俪情深的模样, 也不信男人会将自己的儿子卖掉。唯一胤禛有些懊恼, 早知道不应该一时愤慨而降老太婆湮灭,而是应该榨出最后一份价值才是。
现在眼前倒是变成了一团乱麻。
能写书信的人还有谁?胤禛和胤祉相视一眼, 他们喊来侍卫询问一二之后立刻从人群里揪出了几人。
侍卫长马斯喀:“这是逝去男子的两个弟弟,他们也考过秀才。”
这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
他们容貌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两人面上惶恐不安, 瑟瑟发抖地立在原地连连哭诉:“小的,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家大哥和大嫂关系不佳, 产子后更是频频争吵。大哥暴毙以后大嫂吵着就要回娘家——”
“官爷, 大嫂在外装得斯文在家就是个母老虎!老母是一时不忿才下了狠手——”
脏水一盆一盆的泼向死去的三人, 仿佛他们兄弟是其中最最最受冤屈的存在。
胤禛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道?那你们连活生生的人塞进棺材里也不知道?在家里嚣张跋扈,这危及性命的时候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真当他们是瞎子啊?
两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眼神飘忽, 呐呐不语。
不多时老二才小声嘀咕:“这……这我哪知道,反正反正是母亲要这么做的!咱们兄弟怎么能拦着?真的,真的和咱们兄弟没关系啊!”
愚孝?呵呵!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这样的话语可以骗得过寻常百姓也骗不过在场众人。更何况他们眼神飘忽,时不时偷偷窥视着胤祉和胤祉手上的信件,说有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胤禛眯了眯眼。
贩卖孩童的事情是不是和他们有关?他对于两名男子的辩驳不置可否,示意侍卫长马斯喀好好审讯诸人。
不止是这一户人家。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聚集起来,这些村民满满都是惊恐,没多久就有人将这户人家的情况交代了个遍。
东拼西凑起来也算是组成了全部。
死去的徐婆子一家算是村里的富裕人家,其中去世的乃是她的长子,自幼养在祖母身边。略长大点还被送去了祖母娘家——福州一家商户读书,去世前已考上举人,也算得上是出色俊才。至于媳妇小王氏也正是其祖母娘家的姑娘,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长子一家与徐婆子的关系很是一般。
而养在徐婆子身边的次子和三子关系就要亲密许多,人老了总有些偏心眼。徐婆子多多少少觉得长子能考中举人那都是婆婆娘家出的力,同样都是孙子那次子和三子怎么就轮不到?偏偏去世的老太太根本不把徐婆子这个媳妇放在心上,也不愿意松口送二孙子和三孙子去娘家读书,最后一个勉强考上了童生,另一个更是屡试不第。
胤禛听到这里有些无语了。
他嘀咕了一句:“就连童生都考不上还想着举人?”
两个男人的脸忽青忽白的。
他们低垂着头,掩住眼中的怨毒之色。大哥比他们强在哪里?只不过是福州读书才能比他们强的,换做他们他们也可以!
两人以为自己将情绪遮掩得很好。
可是落在众人眼里,却全部都是漏洞,侍卫长马斯喀心生疑虑,使人将两名男人拖下去以后又低声禀告:“回禀三阿哥,四阿哥,奴才怀疑其兄长死因另有原因。”
胤禛和胤祉目光转向马斯喀
马斯喀小声道:“其邻居说去世的长子尚未满三十便已考中举人,之前回村子时身体也很健康。”
“尚未满三十岁便考上了举人?”胤祉惊讶低呼。刚才直说去世之人已考上举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三十岁不到的时候便考上了!
侍卫们眼里也闪过一丝惋惜。
胤禛继续问道:“然后呢?他怎么会病死的?大夫是如何说的?”
侍卫长马斯喀面容肃穆。
他微微摇了摇头:“奴才已经使人打听过,听说以前为长子看病的大夫已然搬去了别处,而现在村子的大夫从未给他看过病!而就邻居所言在其祖母和父亲去世以后,长子便带着妻子回村守孝,就此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在前几天一命呜呼。”
大夫走人。
新大夫从未给长子看过病。
以前身体健康,突然间就病入膏肓。
最后连其妻子也被害死,还打算卖掉其子。
若是这对兄弟所为……
胤禛和胤祉齐齐打了个寒颤,只要略略往下想两人脑门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就在此刻一双手搭上了他们的肩膀。
胤禛和胤祉悚然一惊,两人齐齐跳了起来——等跳起来以后胤禛又有些尴尬。
自己都能灭鬼了还怕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