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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口气:“杜鹃,放哪儿我来吧。”
她知道怎么对待这样的孩子,拥抱,亲吻,鼓励,那些温和正面的情感,会渐渐抚平他们心里的伤痕。教他们学会生活,能让他们慢慢获得自信,走出阴霾。
杜鹃很不赞同,私下对她说:“不过一个平民家的小孩,您收留他已是恩典,怎么能亲自动手?”
“杜鹃,”她叹息:“他还小,这样……又能有几年呢?你就当我养了个儿子吧。”
杜鹃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想她大概要被她这主子搞疯了。
但是没有办法啊,人没有付出的时候,往往可以轻易舍弃,但一旦倾注了感情心血,就难以放下了。
她做不到把人丢出去自生自灭,就不会吝啬于满足对方那点小小的要求。
而且在那双眼睛带着期盼看过来的时候,越来越难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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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几日斋沐,她不用去请安,皇帝和珍妃也没有找她麻烦。不知道是克洛墩终于意识到报仇要自食其力,为了脸面没去告状,还是两人在憋着什么大招。
反正她很是安心,自得其乐。
唯一的噩耗就是,布昆大人有儿子了,据说是个沧海遗珠,现在孩子的母亲带着孩子找上了门来。
这消息太劲爆,人们一时议论纷纷,连她们这么闭塞的小院儿都听说了。
她打翻了手里的茶盏:“真的假的啊,消息来源可靠吗?”
杜鹃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满城都知道了,而且据说布昆大人这几日红光满面,很是春风得意,逢人便道后继有人。”
“那看来是真的了。”她往后一瘫:“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突然又满怀希望地直起身来:“……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一个儿子有点少?”
杜鹃看了她一眼,眼神幽幽:“听说这两日布昆府上闹得厉害,因为一府的小姐都失了宠,几位夫人心中埋怨。”
得,没戏,亲生女儿都不管了,更别提一个正在谋划中的养子。
这真是天公不作美,一时间主仆俩相对无言,愁云惨雾。小家伙看了她们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他倒是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的。
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路,但别的贵族家里都一大堆儿子,斗得你死我活。平头百姓家护不住他,除非一辈子不出门,不然分分钟让人虏去卖了。
她在早饭时,提出了自己新的设想:“我准备把小宝送去学艺。”
“学什么?”坐在旁边小杌子上的杜鹃好奇地问。
“学打铁!”她说,十分掷地有声。
“噗,”杜鹃一口稀饭喷了出来:“咳咳咳,主子……您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她对她的反应很是奇怪:“不是突然,我想了很久了,有什么问题吗杜鹃?”这可是她这几日深思熟虑的结果。
“没有,但是……”总觉得很不搭啊,哪里怪怪的。
“杜鹃,”她正色:“你不要小瞧打铁,这是个好职业,这里铁器昂贵,又是必需品,不愁没生意。等他学会了,不仅可以养家糊口,还能强身健体,别人都再也不敢欺负。”
而且练出一身壮硕虬结的肌肉,估计也没人会打主意了。她一直觉得,韩子高十六岁还那么眉清目秀,就是因为他父亲只会修鞋。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杜鹃哑口无言。
小家伙却放下勺子,瞪大眼睛看着她,脑门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我不去!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她同他商量:“这里不流行科举,也没什么书可读(番邦就是这点不好,除了佛经,其余的东西还靠口口相传),好位置都是子承父业,除非你去打仗,挣到军功成为勇士。”
她顿了顿,看着对方小萝卜一样的身形,这几日吃的好,已经开始长点肉了,但还是很像萝卜,难以想象他打仗的样子,别上去就被人一刀切了吧。
但是听到军功时眼睛里明亮的期待却让人无法忽视。小孩子大概都有个英雄梦?她又不能做独断专横的家长。
“唉,好吧,好吧,我想法子给你找个师傅。”好歹能自保,实在不行,以后做个商人跑商也方便。
关于未来出路就这么简单的决定了,但是好师傅不是那么好找的,不能急于一时。她这几日又因为惹事头上悬着一把刀,还是安分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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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家伙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睁大眼睛乖乖等着她。
等她散了头发,掀开被子坐进去,就自动依偎过来。
“今天我们讲……”她开口。
这是床前故事时光,是她想出来的办法。孩子需要读书识字,开阔眼界。
但是这里连本书都没有,文化落后,普通人家别说识字,连官话都不会说。贵族里面的文盲也不少。
街上没有卖的,太后那里全是佛经,克洛墩有两三本蒙学,但他们势同水火,他自己不爱读也不会给她。
剩下估计全在皇帝那里,但她不敢去要。
原主没好好上过学,她作为二十一世纪女青年,繁体字会认不会写。
总不能教人去织羊毛(这里女孩的必备手艺),而且她织不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讲故事。
好在小家伙聪敏,很多故事讲一遍就能记住。
她从成语故事开始讲起。这时候不得不感谢她那二十年的瘫痪时光,因为常年只能以书相伴,阅读排遣,又没有课业的拖累,让她涉猎颇广,天南地北,什么都看,什么都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