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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面板,“但其实是劣等货,真木头只有最上面这一块。”
三琯伸手摸了摸侧板,惊讶道:“纸糊的。”
时人风气如此,出殡必要风光大葬,否则便是不孝。只能买得起杉木的人家,是必要请上红木的棺材,才不会被街坊邻里戳脊梁骨的。
谁愿意拿真金白银打肿脸充胖子?棺材铺子倒也贴心,人人看得见的地方用好木头——那看不见的地方嘛,纸板多上糊几层,孝子贤孙抬起棺材来,既省钱又省力。
“…纸棺透气,又安全。如今天气渐热,你睡在里面凉爽又安全。”程云贴心地替三琯拉上棺材板,小声叮嘱,“可记得,到灵堂前千万别出声。”
一男一女既入不了城,那一活人一死人,总进得了城了吧?
三琯躺在棺材里嘟囔:“…既然是十一在找我,入城的时候跟守卫说一声,不就行了?”
程云叹息:“你又怎知道查到你的那个人,是十一的人,还是四殿下派来的?”
也是,人生在世最怕对的时候遇上错的人。
活人睡棺材,总比死人睡棺材来得强 。
三琯认命,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做人就要能屈能伸,狄云能拔光满头的头发,我睡会儿棺材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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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年迈的老驴,拉着薄薄的杉板棺材,晃晃荡荡走到九方城门前。
守城的年轻兵士一看棺材,大呼晦气,挥手就想放行。旁边年长的那个伸手拦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程云,冷冷道:“…六月的天,还不早早入土为安,送棺材进城这是什么打算,不知道城里不太平吗?”
程云一脸悲戚,眼眶通红:“我是赵通判家的二女婿,姓王名明。贱内难产血崩,临死前牵着我的手,哭着说一定要见爹娘最后一面,否则死也不甘。军爷既知天热尸身易腐,还望快些放我入城。”
年长那人抬头询问旁人:“赵通判是你本家,可听说过二女婿王明?”
有人犹豫间回了句:“…倒是知道赵通判有个庶女,早年嫁给商贾。许多年没有走动了…”
于是再无人多言,挥手放行。
驴板车吱吱呀呀往前,三琯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小声敲那纸糊的棺材板,小声道:“哎,云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赵通判家的二女儿的?”
还能怎么知道?偷东西的时候知道的呗。
九方城距离京师不远,地处要塞,数年前他和四要曾经来过一次。正值赵通判家中嫁女,程云和四要趁着夜色潜入赵家,打算顺手捞上一笔。
三琯大怒:“忒不是人了,人家姑娘的嫁妆都偷!”
程云冷哼:“谁偷她嫁妆了?老子非但没偷,还给她添了好几笔上去好吧?”
嫁妆,他本来便是没打算碰的。
女子嫁人不易,丢了嫁妆会被婆家瞧不起。程云干不出来这等事。
那晚他摸到赵府,本来是打算趁着人多,在喜宴中顺两个银袋劫富济贫。
哪想——压根就没什么喜宴。
整个赵府黑灯瞎火,唯有门口一片张灯结彩。程云在府中摸了半天,只找到一个房间满屋红绸,略微有上点喜庆气氛——赵二姑娘的闺房。
闺房里没有穿着嫁衣的新娘子。
程云心里起了好奇,梁上一猫,半个时辰后,看见了个被五花大绑的新娘子。
好家伙,难怪府里无人声张,原来这要嫁人的新娘子——她不愿意。
程云那时年纪尚幼,很有几分热血,见状从那梁上跳下替姑娘松了绑。赵二姑娘先是惊愕,知道他身份之后又苦苦哀求,跪着求他带她走。
原来这赵二小姐身为庶女,生母早丧,主母不管不问,跟着个贪玩的丫鬟,跟常来后门的货郎对上了眼。货郎总在内宅里跟女眷打交道,最懂得哄人心,三下五除二,哄得二小姐迷了心,等到二小姐珠胎暗结,去找那货郎让他提亲,货郎面色惨白当面应好,转身便连夜跑路再不见人影。
赵通判大怒,替 二女儿寻了个丧妻的客商——连嫁妆也备得敷衍。
赵二姑娘敢爱敢恨,宁死也不愿意嫁这个没见过面的夫君。赵通判干脆将人绑起来,一连两日水米未进。
程云又是可怜又是可叹,想了又想,从府里偷来几样值钱的玉器替她压箱,又劝她:“…嫁的这人再不合心意,好歹总比那始乱终弃的货郎靠谱,更比你失了名声还留在家里,日子好过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