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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报上郑三琯的姓名,她仍被守城的兵士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身。
荀远神色十分不愤,险些与兵士起了冲突:“…即便你非齐王妃,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该如此轻浮随便待你…”
还是三琯伸手拦住他:“倒无妨。乱世之中,谁还讲求男女大防?”
她似自嘲,又似发泄:“我初遇你的时候,不还差点被你下面的骑兵强/暴?我要是讲究女德,早该一根绳子吊死…”
荀远被这一句话噎得面色发白,良久后,才轻声解释:“…当日你即便没用穿云弩,我也会喝止他们…”
“所以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还要怪我用穿云弩用早了点?没给当时作壁上观的你,当个君子的机会?”
眼见鲁北大营在前,郑三琯的眼中满满都是绝望。话如尖刀,戳得荀远愧疚之情甚嚣云上,竟一路上头一次有些后悔,将她送来了这里。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荀远被拦在大帐之外,三琯再没有回头看一眼,独自一人走进营帐。
脚踩在毡毯上,仿佛踩在了云端,软绵绵的不见底。有一人,坐在案前,静静地等待她靠近。
眉目如画,俊朗非凡。一年时间,峥嵘洗礼,他脱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锋芒和棱角。
可他脸上的微笑却那样真诚,又那样熟悉。
“三琯,你来了?”
那一瞬间,三琯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
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午后,她随着师父来到了宫里。
而他就在偏殿等着她,手里拿着一卷书,静静地等待她走近,再温柔地问出一句:
“三琯,你来了?”
40. 水落石出 可你父皇昏庸的,并不仅仅是……
李承衍起身, 朝三琯走过来。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这才意识到掌心已被自己攥出了汗。
“什么时候开始,你见到我的时候开始害怕?”李承衍静静看着她, 神色莫辨。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自己都分不清。
也许是第一次听到巴公公被刺身亡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时候?又或者是自己双手受伤, 与程云在九方城外的密林中住了那么久, 却始终无人来寻她的时候?
还是那天晚上, 府衙书房那晚,玉面银鱼死在他们的眼前, 而他却淡定地剥去她的外裳,让她半/裸/着伪装成青楼艳姬?
“是啊, 什么时候开始, 我见到你竟然会害怕…”三琯低头, “阿衍,你来告诉我。”
“坐吧。吃饭了吗?”李承衍从桌下拿出一个朱红色的食盒 , 放在她面前, “军中伙食不佳,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开了小灶。”
三琯打开食盒, 青葱豆腐、四喜丸子, 鸳鸯鸡片,简简单单几样小菜, 都是以前的她在承乾殿中常常吃到的。
香气大约能勾起最深入骨髓的记忆。她的面前摆着熟悉的菜色,眼前坐着熟悉的那个人,恍惚间只不过是又一个在承乾殿里玩到天黑的日子,万岁赏下菜来,巴公公拎着朱红色的食盒进来,冷冰冰地放在他们面前。
李承衍轻轻拿起筷子, 先夹了一口慢慢咽了,而后微微向她一笑:“你看,我没有下毒的,吃罢。”
这一年多来,数次受伤,数次别离,她都没有掉过眼泪。
可他这一句话出口,三琯的眼泪却几乎落了下来。
何至于此?他们何至于此?
“十一…”
三琯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李承衍也有些动容,缓了又缓,才开口。
“但凡…但凡我还有选择…”他的拳头握了紧,紧了松,“在你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那些年岁里,承乾宫里的我,无时不刻都有着现在的你的心情。”
什么都不可相信。没有人可以相信。
“自太子死后,我的乳娘每三天换一批,其余人像牲口一样养在承乾殿的偏殿里。”李承衍淡淡地说,“谁与我略亲近,父皇便草木皆兵,生怕她别有用心。”
“满朝臣子他不敢尽信,处处皆有防备。父皇亲口对我说,这宫里除了我,他只信得过两个人。”
“巴公公和你师父。”
“数十年恩宠,入承乾殿如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