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19节
“这是裴景,万剑宗少宗主。”虞芝介绍道,“这是我师妹段清,师弟谢朝兮。”
三人见过礼后,虞芝直入正题。
“过几日我要去白弋秘境,阿清尚未筑基,只得在寒光城等我,想托你照看一番。”她知晓裴景虽然已是金丹期,但平日宗门事务繁重,不会参加这次秘境。
“我没多少时间照看她。”裴景道。
“不需你花多少心思,只要让她莫给人欺负就成。”虞芝让段清站起来,“她与你一般,修的是无情道,只是尚未碰过剑,若是你得了空,还望你指点一番。”
她不了解无情道,平日里顶多让段清别修出什么岔子来;谢朝兮更是纸上谈兵,修为都不是靠正经修炼得来的。段清一个踏实修炼的人成日被他们两个带着,虞芝也担心耽误她。
何况,自古刀剑无情,剑乃百兵之主,修真界修无情道的修士大多练剑,能让段清跟在万剑宗修炼,也是件好事。
裴景抬眸,自上到下看了段清一眼。分明是毫无感情的一眼,段清却觉得这人仿若将自己里外都看透了。
“灵根平平,身形瘦弱。不适合习剑。”他说完这句话,便见到段清眼底隐隐有几分不服,“七情不净,六欲未除,不合无情道心。”
短短两句话,将段清的问题全部点出。
若非虞芝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怕是要觉得他是不愿帮自己这个忙才这般说。
她知道裴景并无恶意,短时间也不知晓还能将段清安置在何处,说道:“阿清虽非天灵根,亦非天生剑骨,但她既有韧性,又有恒心,且帮我一帮。”
见裴景态度不变,段清心中傲气上来,拉了拉虞芝的衣袖:“师姐,我自己在客栈待着也能行,自己修炼就好,不用别人的。”
虞芝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用着急。
“裴景哥哥,几年未见,今日就帮帮我吧。”虞芝软了声音道。
裴景被她这般喊着,冰冷的面容也松了些许,似是想起幼时那个时常缠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哥哥”的小姑娘。
他的无情道修了这许多年,七情六欲早已淡去,此时纵然心间已有几分柔软,却也在面上显不出来。他的语气与方才一般冰冷,却隐约透着叹息:“自你去了太清宗,便再未见过了。”
一别数年,他几乎认不出虞芝了。
“罢了。让她与我回去,我会顾好她。”裴景应道。
虞芝笑了笑,心知这事就这么定了。她站起身来:“那我再去交代阿清些事。”
她带着段清走到房门外,将门关紧,轻声道:“阿清,裴景天阶灵根,又是天生剑骨,于无情道一途极有所成,指点你修炼不在话下。可你若是不愿斩尘缘,便别再继续修无情道了。趁你尚未结丹,改弦易辙还来得及。”
见段清瞪大眸子,虞芝抚了抚她的额发:“我倒是觉得,阿清比刚来之时,好了许多。会哭会笑,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变成如裴景那般,脸上都看不出表情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但毕竟这是段清自己的事,她说这些,也就够了,其他的还得段清自己决定。
“师姐……”段清眼眶发热,“你对阿清真好。”
虞芝将她抱在怀中,小姑娘这阵子长高不少,额头却也只到她的胸口:“去了万剑宗,也不必在意旁的。若是有人给了你气受,你便打回去。万一裴景无法帮你,你便想法子离开。我出来后定然帮你出气。”
裴景与她虽然认识数年,但这许多年过去,他又身负宗门厚望,难保真能将段清照顾好。未免段清傻乎乎地在万剑宗受了气还等她,她还是得多交代几句。
“我知道了。”段清脸颊微红,不断点头,还将虞芝给她的传音符箓拿出来,“若是有事,我会给师姐传音的,师姐出来就能看到。”
“好。”虞芝见她记住自己的话,又牵起她的手,往那手钏上缠了圈细线,“阿清的手腕还是这般细,看来是跟着师姐吃苦了。”
“师姐!”段清跺脚。
嘱咐完,虞芝又递给她好几袋灵石,才将她带回房中,走到裴景面前。
“阿清便托你照看了,若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是我的主意。”
裴景看了眼仍然有些拘谨的段清,口中道:“放心。”
走到门边,他回过头,望向那个与记忆中已然不同的女子:“你要用白弋令进入秘境?”
太清宗的弟子已经到了万剑宗,他亦清楚哪几位弟子将入白弋秘境,而这些人之中没有虞芝。那她唯有走散修进入秘境的那条路。
“是啊。”虞芝果然肯定了他的问句。
裴景心中有数个疑问。
她为何不与太清宗同行,这些年她在太清宗究竟如何,她又是怎样拿到白弋令的。
可体内运转的灵力磅礴,自经脉气海之中过一遭,他的困惑之感便悉数不见,只留下一片宁静。
是以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微微颔首,推开半扇门,淡淡道:“珍重。”
……
段清走后,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谢朝兮自离开清霜城后便始终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恍惚,估摸是临走时的刺激对于他来说有些大了。
虞芝没有开解他的心思,何况这刺激还是她亲手带来的。
她的手轻轻搭在谢朝兮的肩上,含笑问道:“师弟,难得来一趟寒光城,陪师姐出去逛逛?”
谢朝兮无法拒绝,他沉默地起身,跟在虞芝身后,走了出去。
寒光城的天比清霜城要明亮不少,天空如洗,浓重的阴雾终于散去,谢朝兮被压抑着的情绪舒展开了一些,轻快了起来。
虞芝这会又像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在前头走得飞快,红色的衣摆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几乎一眨眼便要不见。
谢朝兮也顾不上自己心中的那些纠结烦闷,一双眼睛只能跟着她,不让她跑出自己的视线。
在一个小摊子前面,虞芝左手拿着个指环,右手拎着根细长的金色链条。
指环是用皓石制成,这会正透着日光,闪亮夺目。皓石只在北洲开采,据说是万万年的雪山之下才能挖出一方矿脉,珍惜程度与上品灵石相比也难分伯仲。
这东西里头虽然没有几分灵气,但坚硬异常,能被炼器师锻出世间难寻的防御法宝。只是此时被拿来做成一个指环,除了好看,可是再没旁的用处了。
偏偏虞芝像是有了兴致,不断将之往手指上套过去,接着恰好套进了左手第四根指节。
“这位道友,你别看这皓石小小一块,上头可是请阵法大师绘制了防御法阵,哪怕是元婴期真君一击,也能扛住呢!”那摆摊的修士见她对这指环爱不释手,不断夸赞道,“道友你如此美貌,也只有皓石能与你相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啊!”
听了他的好话,虞芝倒也没见有多高兴。她精通阵法一途,只一眼便能看出这指环上粗陋不堪的防御法阵,别说元婴真君了,哪怕是个刚刚结丹的修士,怕是也只能勉强抗住一击。
她举起左手,对准日光看了看,刺目的光在她的手指间被折射,恰好映入了朝她走来的谢朝兮的眼中。
摊主还在自说自话:“这指环只要一块上品灵石,若是道友喜欢,这条金铰链便算是赠与道友的。”
虞芝不搭理他,而是转身朝谢朝兮招了招手:“这儿。”
等到人走到面前,她的左手直直碰上对方的脸,然后一路向下,滑过下颔,到了颈间。
指节上的皓石还在发着光,不依不饶的程度与她手心之下的人倒是有些像。
虞芝眼睫抬起,看向谢朝兮,嘴上的话却是一旁的摊主说的:“一块上品灵石,我买了。”
谢朝兮默不作声,任由虞芝的手留在他颈间最脆弱的肌肤之上,取出灵石递过去。
虞芝的眸子满意地眯起,接着她的右手用力,那根金铰链就这么在她的指尖化作湮粉,在摊主惊讶的神色之中落到摊子上。
她将左手的指环取下来,两指捏着,放在谢朝兮眼前,语气甜腻:“好看么?”
谢朝兮点头,却见虞芝不再说话,只看着他,似是一定要他说出一个答案才行,他只好道:“好看。”
“你喜欢么?”她继续问道。
谢朝兮不清楚她是在问什么,是问他喜不喜欢这枚指环,还是问他喜不喜欢她戴这枚指环。
但他仍然点头答道:“……喜欢。”
虞芝笑起来,右手拿出了什么泛着光的东西,穿过了指环,将之固定住,接着打了个流畅的结。
等到她弄好,谢朝兮才发现,这根穿过指环的细线,是她从不离手的绕雪丝。
分明是最为重要的法宝,虞芝却丝毫不在意,将指环放在唇边,轻轻贴了上去。浓郁的灵力自她的唇流向指环与细线,绕雪丝之上的银光骤然一闪,接着暗了下去。
她捏着指环,环里的丝线自然垂下,落到了谢朝兮的手上。
“把你的灵力送进去。”虞芝说道。
谢朝兮依言照做,接着便发现他与手上这根银丝似是有了某种连接,仿佛他可以控制它,将它当作武器。
虞芝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手。
接着又拉低他的领口,让他低下头来。
冰凉的触感出现在他的颈间,是虞芝将那根用指环制成的坠子戴在了他的身上。
谢朝兮微愣,就着这个附身低头的姿势看着虞芝,她离自己只有寸距,像是连呼吸都要触碰在一起,
戴好了坠子,虞芝抬头,恰好撞进他的眼中。
少年的面庞映在光下,年轻俊秀,眉目深邃,像是盛着山川河流,又似是眸中只有她一个人。
风掠过耳畔,勾起几缕长发纠缠在一起,连空中的寒气都被身躯的热驱散了许多,令人的手足都温暖起来。
虞芝弯了眉眼,上挑的眼尾愈发勾人。她慢慢凑近,几乎就要碰上眼前人的唇瓣……
“虞师妹?”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分开些许距离,虞芝冷淡回头,看向来人。
方才的一切都那么合适,时宜正好,她心情也正好,顺水推舟的快乐事,偏偏又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捣乱。
尹珝的身后跟着两名太清宗的弟子,虞芝不太认识,估摸是紫竹峰的人。他的身边还有三位着粉色衣衫的女修,领头的那位容貌不俗,是位清秀佳人。她的额心戴了粒紫色的冰珠,长发被梳起部分,编着细细的辫子。
那双看向她的丹凤眼倒是有些敌意,像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她虽然不愿和太清宗的弟子遇上,但此时既然无可避免,她也不会躲开。只是这般甩不开,实在令她有些心烦。
几瞬之间,六人已然走到她的面前。
那女子趾高气昂地看向虞芝,气势与她的容貌倒是有些不搭。她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就是虞芝?经常与尹师兄过不去的那个人?”
虞芝却不回答,一双如水眸子静静看着她。
那冰珠形状的额饰乃是南洲无双谷的标志。在南洲,无双谷虽然比不上虹霓山庄,但因为其门下弟子大多炼丹写方,手上救助过的修士无数,与修真界各洲各宗门都有不小的交情,也算是名气不小。
万剑宗会将秘境名额拿出几个给无双谷,实在合情合理。
女子没能等到答复,反而被虞芝盯着半晌。后者方才正兴起,这会眸含春水,妩媚动人。对视之下,她脸颊都有些飘红:“问你话呢,你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哑巴?难怪太清宗弟子来秘境都不带你一起。”
“季荷道友,慎言。”她这般说话,虞芝还没说什么,尹珝先不满起来,脸色不善地看向季荷,“入秘境的弟子皆由我宗门掌门决定,容不得旁人置喙。”
季荷被他严厉的语气一说,面上无光,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尹师兄,我可是想帮你出气。”
结果气没出,反倒被说了一通。
“姐姐叫季荷?真好听。”虞芝朝她笑,并不看尹珝一眼,方才的话似是都没听到,耳中只入了个人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