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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终究是没有人来救她了。
姬嫣就此沉默下去。
灭顶湖水将她吞噬。
“女儿!”
姬嫣猛地坐起,随着突然地起身,带动起额头一片剧痛不止,林夫人握着姬嫣的小手,满面愁容地唤了她一声,身遭立刻响起了谢天谢地的声音。
林夫人摸摸姬嫣绑着绷带的小脑袋,道了声“阿弥陀佛”,埋怨道:“呦呦,你是傻了么,平白没事地竟往那柱子上撞!你要是撞出什么好歹来,你叫为娘的可怎么活!”
熟悉的絮叨充斥在耳边,姬嫣愣愣地转过面来,定睛一看,竟是母亲,活生生的母亲!
母亲就在自己的面前,不再是梦里的棺椁一具,姬嫣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朝着林夫人扑了上去,“娘!”
林夫人还道姬嫣这是魔怔了,毕竟人好好地,谁会往那柱子上撞,这两日急得她下令将角楼前的那抱厦都拆了,太子身边那个方士薛道人说,太子妃这是迷魂入怔,只要拆除了那几根梁柱就好了。
倒是所言不虚。
胸前的衣襟竟被女儿顷刻间涌出的泪水打湿,林夫人既惊讶,又心疼无比,连忙抱着女儿柔声安慰。
姬嫣哭了一阵儿,将心中的委屈、痛苦一股脑宣泄干净,略略地缓过了神:“娘,您……”
前世里为何想不开。
但这话姬嫣没敢问出口。
哥哥的死或许是天大的打击,但她的母亲一向温柔且强大,再大的风浪都经历过。姬嫣不敢问,倘若说出自己一觉梦到了这么多荒唐事,说不准真被母亲视作魔怔了。
她只好旁敲侧击地道:“哥哥在骁骑营,这个月回来过么?”
林夫人摇头道:“他啊,成日里不着家的,现如今你和太子成了婚,他那骁骑营和太子的玄甲军打招呼就多了,说是近两日倭国在海边捣乱……”
说到这儿,林夫人暗暗皱了眉头:“我瞧这太子,虽人算是正派,可当时你人都撞到了柱子上,当场就昏迷了过去,他也不在你跟前守着,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听说松江海域出现了倭人劫掠的事,立马就赶过去了。倘若不是薛道人说你这病症不重,有法可解,娘是不肯轻易放他离去的。女儿,你在东宫,可是真的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么?”
姬嫣没想到绕了一圈,母亲又将话题兜到了自己身上。
想起梦境之中亲身所历的一切,只剩下黄粱梦醒满目荒唐,说什么委屈不委屈,是她作茧自缚罢了。
“太子,自是有他的事情要做。”姬嫣垂下眸,还是不想谈他,只是忍了许久,抓着林夫人的手倏然收紧,“只是女儿发现,女儿可能真的胜任不了这个太子妃。”
林夫人一愣,就在这个时机,姬嫣望向她,小心地问:“母亲,倘若女儿想与太子和离,能怎么样?”
姬家是大家族,姬嫣更是烈帝钦点的太子妃,虽然有王修戈承诺在前,但姬嫣自己知道,想要和离谈何容易?
她不能不顾及父母的意愿。
林夫人确实吃惊:“女儿,你怎的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其实林夫人早有揣测,太子成婚没三天就外出监视河间疫情,一晃就是大半年,对女儿可能确乎没什么感情,但前日里他来时,林夫人与太子交谈过几句,见他言辞之间对女儿姬嫣有许多维护之意,放心了几分。这会女儿又说要和离,是怎么一回事?
姬嫣失笑,“不是突然起念,母亲,在太子殿下的东宫,有一个人,有两盆花,是谁也动不得的,女儿就因为那两盆花,曾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这就是太子那位心上人当年遗落在东宫的,如今她走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太子从未有一刻放弃过寻她,而且,就快要寻到了。母亲,女儿从小奢望一心一意的情感,实在不想当别人的退而求其次,现在我还是只是太子妃,还可以退步,所以女儿想和他和离。”
林夫人听完姬嫣的话,却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
姬嫣一阵惊奇,林夫人扭头对叶芸娘等婆妇们道:“都下去,让我与呦呦单独说上一些话。”
很快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林夫人握着姬嫣的小手,垂下面容,支起一朵苍白的笑容:“呦呦,娘这一辈子,实在……早就没了什么指望,只盼着你和你的哥哥能好,却没能想到,将你送入东宫,是将你推进了火坑。既是这样,必须与太子和离。”
林夫人口吻坚定,姬嫣感激且震惊。
“娘,您这是……”
“呦呦,你还不知道,采采的母亲余氏是如何进的门么?”
姬嫣呆了一呆。
林夫人语重心长,提起来早已没有半点脾气血性。
“当年,我初嫁你父亲,他还不是如今的姬相。我与你父亲,算不得琴瑟和鸣,但总算相敬如宾,我为他生下一子一女,在姬家有着主母的地位,可是,好景不长,终有一日,教我发现了他藏在金陵的外室,那便是如今的余氏。待我发现之时,余氏已经怀了孕快要临盆了。我当时迫不及待地去问你的父亲要一个解释,而他却告诉我说——”
当年,尚是青年的姬昶,用斩钉截铁、百折不回的语气,告诉她:“我本来也是要寻机向你说的,既然你发现了,那便告诉你吧,余氏是我的外室,她的孩儿亦是我的。夫人,请你尽快通融宗伯,将余氏纳入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