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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来了药来了!”
就在母子两人和解之下同仇敌忾之时,院子里响起了前呼后拥的嘈杂声,由远而近的一道喊叫,穿过层层人头,直入寝房。
林夫人与姬弢一同站直了身体,姬弢连忙将母亲的身子扶稳,带林夫人出去看。
郭圣手亦是大吃一惊,未几,那从骁骑营而来的送药之人便奔了进来,将药一把塞到郭圣手的手里:“大夫,有个叫明月的少年送来的!我也不认识,您看看!”
郭圣手掀开药盒子,在林夫人与姬弢满面憧憬焦灼的注视当中,激动得花白胡子颤得厉害:“是,叶色如鲜血,状似月牙,叶缘呈现锯齿状,有茯苓香气,这……这正是血月齿草!”
“有救了!”
“姬相有救了。”
霎时间,无论屋里屋外,都是振奋人心的声音。
郭圣手急忙道:“我这就将它捣碎,夫人,让人将避毒的黄汤再准备一碗,混着这毒草熬制上,每三个时辰让姬相服用一碗,切忌贪多,每一碗下肚之后都要观察后效。”
林夫人也暗暗念了声“菩萨保佑”,幸而老天有眼,姬昶命不该绝。她立刻便照着郭圣手的吩咐,将捣碎的药草就在房中用火炉子煨上。
等药草的药性融入药汁当中,林夫人教人取了一碗,用手端着,一勺一勺地喂给姬昶喝了。幸而他还能吞咽,将这药汁喝了下去。
只是一碗下肚,众人的心还提在嗓子眼,不敢出声,恐惊扰了这教魂兮归来的灵丹仙药发挥作用。
汤药下肚之后,林夫人与姬弢守在姬昶病榻旁,见他虽无好转,但睡态平和,也没有更坏的迹象,先放了一半的心,林夫人问郭圣手:“圣手,您看,这是见好的迹象么?”
郭圣手前来为姬昶把脉,姬弢将地方腾出来让给郭圣手,把脉之后,郭圣手一句话替众人稳定了心神:“从脉象看,姬相的身体情况已渐渐趋于稳定,看来这血月齿草,当真有在人体内也能做功的奇效,正是对付那桃夭毒的法宝。”
他起身向林夫人下拜:“夫人不必担心,只需按照老夫所说,每三个时辰让姬相喝下一碗,切记贪多,待姬相醒来之后,便不能再喝了。老夫再开一个温补调养的方子,等姬相醒来之后,每日三帖煎服。”
“是,”林夫人也还礼,“若这次家主能够死里逃生,圣手便是在世神仙,我便去上金陵府尹的衙署,给您请一块‘再世扁鹊’的牌坊。”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行医治病本是天职,一辈子干这老行当了,全没当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夫人过誉了,且守着姬相,老夫这身子骨也实属撑不住了,便到间壁打个盹,歇息片刻。”郭圣手连连摆手推辞,因为情况终于好转起来,他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拿衣袖擦干了脸上密集的汗珠。
“是,博发,送老神仙去耳房里歇息。”林夫人吩咐道。
姬弢称是。
……
入夜,皓月当空,银汉皎洁。
风拂过屋檐,窗外的紫薇花树愈发摇晃得厉害,瑟瑟地作响,影子随飘摇的烛火誊在纱窗上,犹如飞天手里反弹琵琶。
服了三碗药汤的姬昶口中突然溢出了一丝咳嗽,身子整个一弹,接着便似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头往上抬,意识苏醒。
屋子里静悄悄的燃着蜡烛,床边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刚醒来,他的眼神还混沌着,极力去看,才看清,是夫人。
他便伸出手,覆盖住夫人压在他榻边的手掌,低声唤道:“夫人。”
林夫人如梦初醒,将手缩了回来,看他一眼,万千激动早已过去,此刻只剩下平静与疲惫:“醒了?药吃了,只怕会难受些,想吃什么垫垫肚子?厨房里还有些米粥。”
姬昶因为大病初醒,吃不下东西,便摇摇头,声音还微弱:“夫人守着我么?”
林夫人淡淡一嗤:“你想余氏守着你?”
不待姬昶回答,她便冷然道:“姬昶,你错信了余氏。你将她收进府里,抬为姨娘,对她们母女不薄,她却一肚子贼心烂肺,鬼迷心窍,朝你下毒。人我已经按律交给孙大人了,证据确凿,现在,只是审问她背后之人是谁而已。”
那厢,姬昶静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林夫人猜测他是心生恻隐,就算他的余氏拿耗子药毒死了他,他九泉之下也不会埋怨余氏半句的。
果不其然,余氏罪名已定,他却开始为她辩白了:“此事……只怕也怪不得她,她或许也是无奈之举。”
“……”
林夫人倏然起身。
姬昶吃了一惊,只见烛火之中,林夫人那双淬了寒冰的眸子却红得打眼,几乎是怒上心头,只凭着眼眶拼死地撑着才堵住了那股就要决堤而下的热泪。
“是了,我不眠不休守在你跟前,就是别有居心,她人下毒害你,不过换来一句‘无奈之举’。好啊,姬昶,你不妨将罪名推我身上,让我去承了这罪名千刀万剐了也就罢了,将她扶作你的正妻!”
林夫人说完,急匆匆地背过了身,抬起衣袖,试图掩盖什么痕迹。
姬昶心急,要起身握她手,只可惜才支起了半边身,霎时间咳了个撕心裂肺,伏在床沿上,几乎要将心都咳出来了,林夫人到底是于心不忍,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别又被自己给气死了,她转过身来将他送回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