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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正用炉子煨着甜汤,见沈星竹来,连忙招呼她过来坐,沈星竹嘴甜地喊了一声“伯母”,落了座,便打量着姬嫣画的花样子,正是栩栩如生一朵富贵牡丹,在这寒冬腊月里,别是添了一股浓郁艳丽的生气,沈星竹不禁连连称赞。
说完,见林夫人手里握着的一枚妆盒,沈星竹感到很是好奇,“夫人,这是什么?”
林夫人笑道:“姬家女眷置办胭脂水粉,一向是我点头的,我为了省去麻烦,就长期定了苏记的水粉,以往有什么新品苏记总是头先送到府上。这便是他们新上的货,一种芦荟膏,不知何人手艺如此奇巧,我闻着芬芳扑鼻,用着冰凉贴肤,给姬嫣拿了一些来,谁知她半晌看都不看一眼,真个糟蹋了好物。”
“是么,我看看。”沈星竹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从林夫人手里拿了一盒过来,见那膏体晶莹剔透,确有一股清雅的芦荟香气,点了一点在手背上匀开,很快便被吸收了,冰冰凉凉的,又舒服又好闻,她不禁笑道,“真是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金陵城中竟不时兴,竟是暴殄天物了!还是苏记神通广大,回头我也购置两盒去。”
他们这厢说着话,终于惊动了姬嫣,她有些好奇。
停笔朝她们看来,沈星竹拿了一点给她闻,“是不是很好闻?”
姬嫣点头,向林夫人说道:“是挺好的。母亲留着吧。”
林夫人要送一盒给沈星竹,“星竹,你拿着这一盒走吧,府上还有不少。”
沈星竹道:“既然苏记有的卖,那星竹就不好收伯母的了,回头我自己买上十盒八盒去。”
“这也好。”林夫人笑容满面,“来尝尝甜汤。”
“这天寒地冻的,你来一趟也不大容易,呦呦喜欢闷在家里,不是调弦就是作画,现在她妹妹走了,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要是有空,可以常来。若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同我说。”
面对林夫人的热情,沈星竹受宠若惊,“您客气了,姬姊姊是吾辈楷模,我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和她好的。”
林夫人微笑着缓缓颔首,“我便不打搅你们年轻人‘长长久久’了,你们聊。”
她将热甜汤拿给沈星竹,起身出去了。
沈星竹捧着汤碗尝了一口,这汤里的莲子、雪梨和银耳味道已经煮化了溶在了汤水里头,瞬间便驱散了她满身寒意,“姬姊姊,你近日在府上深居简出,可不知晓,那太子前两日刚回了金陵。除夕在即,皇后亲自设宴宫中,照那意思,像是要给太子选妃了。说不准,太子还能赶上楚王的婚期,两人前后脚的一块儿办了。”
也就是知道姬嫣对太子冷情无意,她才敢在姬嫣跟前这般说话,“姬姊姊,我看这帖子多半还是要下到你家来,到时候,采采定是免不了要去的。只是她还小,姬姊姊你去么。”
姬嫣已无心作画,确实,以采采年纪,若没个人照看入宫还是教人担心了些,袁皇后与姬家针尖对麦芒的处处不对付,只怕要让采采吃苦头下不来台阶,她皱眉道:“看到时皇后娘娘如何下帖子吧。”
沈星竹道:“我看这皇后,倒不大有意为太子真的选一个贵女。”
尤其姬嫣这般身份的贵女珠玉在前,后面若再择贵女,难免让那贵女觉得不如了姬氏和姬嫣,依着沈星竹之见,八成是要降格以求。
“我见那太子也是凄惨,这回,可真没什么人愿意当他的太子妃了。”
姬嫣对那人之事不感兴趣,只要挑中的不是采采,是谁都行。
沈星竹却喋喋不休,尽管姬嫣不问,她也没停下:“姬姊姊可听说过太子与楚王的恩怨?”
不等姬嫣问,只见她扭头看来,沈星竹立刻说道:“我家中嬷嬷原本是从宫里退出来的,我好听这些事,着她问了好久,才终于知道了一星半点儿。原来这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太子小时候不知怎的拿石头打破了楚王殿下的头,也不晓得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差点将楚王殿下给打坏了,皇上和皇后知道后自是心疼不已,一怒之下将太子赶到了掖幽宫。那会儿,太子还不是太子,楚王也没有能封王,这兄弟之间的深仇大恨,却是早早就种下了。太子与袁家势同水火,要不是这些年兵权在握,说不准就让得尽宠爱的袁家压下去了。”
姬嫣蹙眉道:“可我见皇上……”
罢了,也不必多提。烈帝要维护朝廷安定,一心扶持太子上位,袁家再怎么野心勃勃,只要烈帝还在,就逾越不了东宫。
说话间,窗外的雪小了一些。
沈星竹困乏了,有意告辞,正起身来,屋子外头便传来了靴子碾在积雪上的橐橐声,姬嫣教翠鬟打开门,只见锦瑞在屋外头候着,说宫里来人下了帖子。
沈星竹一听,笑道:“这不就是么,立刻就来了。皇后对姬家毕竟是看得重,我们家这会儿只怕还清清冷冷的。”
那锦瑞立刻回道:“只怕是各府都去下帖子了,今儿是腊八,皇后娘娘特意赐了福粥,凡送帖子的,都带了一盒这样的粥。”
说完,锦瑞将盒子往上拎了拎,只见沉甸甸的。
外头风雪不停,姬嫣让锦瑞进屋里将东西放下,锦瑞撂下粥,将帖子呈到姬嫣手中。
她展开来阅。
沈星竹道:“皇后娘娘可写了姊姊名字?”
姬嫣缓缓点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