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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它握住,轻柔地抬了起来,就像他好像根本提不起来力气一样。
然后,就握着她的手,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慢慢地抵住了他的胸口。
姬嫣吓得要撒手,手臂一软,“你疯了!”
她低声喝道。
若是在这里,他自己伤了自己……
这不是要赖在她头上?
姬嫣第一个闪进脑海中的念头便是这个。
他却不给她机会,欺身更近一步,将姬嫣抵在了墙上,手里的匕首瞬间卡进了两人身体的罅隙间脱不得手了。
王修戈低声道:“没有。我没有疯,我很清醒。阿嫣,有的时候,人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敢做梦,怕梦里见你尸首,却没有能救你,也不敢醒来,怕醒来你与萧也已成定局……就是这样疼,毫无办法。我想你往这儿捅一刀,轻轻地,刺进皮肉,我看看,是哪里更疼。”
“……”还说他是没疯。
姬嫣看他是疯得厉害。
手抖了抖,姬嫣颤着要收回,但王修戈压着她的手背,根本用不上手腕使力,他只将身体往前倾近一分,那匕首的尖刃便扎进了他的胸口。
霎时间,一股温热沁了出来,烫得姬嫣手掌发抖。
她声音也开始哆嗦:“是……是你自己。你到底要作甚么?陷害我,还是陷害姬家?”
“我大概,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卑劣的人。”王修戈笑道,“是的,阿嫣,你还不了解我,我一直就是这么卑劣。我做过的坏事可多了,我杀过的人更多,上天定是让你来惩罚我,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低头看了眼被刺穿的伤口,鲜血还在流淌。
被他握住的那只柔软的小手,还抓着匕首,要往后挣扎,可惜距离太近了,她没法撤刀。
那刀就横亘在两人之间。
酒味混合着血腥刺鼻的味道在两人拥挤的空间里蔓延。
这样的情况实在太疯狂。
姬嫣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脑子里的弦搅成了一团麻,已经无力思考。
他低头看着刀锋上染上的一缕血迹,薄唇慢慢绽开了笑容,眼睛很是认真。
“好像还是里边更疼一些。看来没救了。”
说话间,刀锋又往前推进了半寸。
这么近的距离,匕首就握在自己手上,姬嫣都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刺进肉中的疼,刺激得眉骨直发颤。
“……”姬嫣咬牙道,“你放开。”
王修戈摇摇头:“不要。”
“你……”姬嫣觉得他简直入魔了,可偏没什么好办法对付他,她咬破了唇,染血的手抖得剧烈。
“你怕我在这里寻短见,攀诬姬家吗?不会的。”他摇头道,“你忘了么,我是习武之人,我很有分寸。不会死的。就是,会有点疼。”
姬嫣感觉刀尖似乎还在往里深入。
她的嗓音也越发抖了,甚至像是哭腔:“别、别这样,我不想杀人,你松开。”
他终于叹了口气,“你怕么?”
姬嫣身子直战栗,整个人没法独立地思考,只能顺从地点头。
王修戈也点头,轻声地犹如在哄着她一般道:“好,你怕的话,我就不试了。”
“反正,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自嘲笑道。
在姬嫣颤巍巍地凝视之下,他将手一指一指松开,身体之间的缝隙也大了一些。
清脆的一声,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姬嫣终于能得空逃脱,一旦得到这样的机会,她立刻便从王修戈的禁锢之中逃了出来,试图喘匀呼吸,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手上浸染了他的血。她嫌那脏,又不知用什么擦手,皱着眉头往外走。
“阿嫣。”
他又唤了一声。
姬嫣已经远离了墙脚,才敢回头看他。这件事太过荒谬,不知道被皇上听见会是怎样的想法,姬嫣只恨不得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就算是梦,她都觉得这梦太过诡谲。
他弯腰拾起了那把已经被血染通红的匕首,从墙角处走了出来,胸口衣襟处破了一道伤口,汹涌地往外渗血。
人伤口流着血的时候配上一张痛苦的脸看上去才会和谐,若这人好像一点都不觉着疼,一边流着血,一边仿佛无知无觉,甚至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此情此景着实可怖……姬嫣竟后退了一步。
她突然觉得,帝王无情,当初潘枝儿滑胎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样过,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全都不对,太不对了!
她要赶紧远离他,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王修戈将匕首托在掌心,递到她面前,“你的东西。”
她犹豫着,伸手去拿。
没碰到,王修戈微微笑道:“我猜是萧也送你的,对么?”
姬嫣不知道他是从哪猜出来的,实在无力。
王修戈又道:“是防狼的吗?看来他挺有远见的。”
姬嫣的手抖得如同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缓慢地将匕首拿住了。
他还不肯停:“听说,过了年,姬家老族长的忌辰,你们会在河东会面。到时应该能定下婚约了。”
姬嫣又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了,或许他在她身边埋伏的眼线还没有撤走。但,难道传闻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她还远远没有走到那一步,更没有答应要与萧家订婚,但这次萧云回救了她的父亲,如此大恩,姬家怎么还报也不为过。王修戈身为太子,何患无妻,今晚除夕宴又是要为他选妃,他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满口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