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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应该立刻抢占先机,潘枝儿打定主意,心思一横,豆大的清泪说挤就挤了出来,她趔趄朝前扑过去,几乎扑倒在王修戈的轮椅上,随手,柔软的臂膀向他紧箍,犹如圈住了人间全部,既小心又用力,哑嗓道:“殿下!枝儿可找着你了!我是枝儿啊……”
王修戈依旧一动不动,黑眸深沉,细看来,哂然而轻慢。
说实在,他没有心,也没有精力再去对她虚与委蛇,就连皇位,他都没空再理会,何况区区一潘氏。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僵硬,潘枝儿终于停下了戏剧般的自我感动,她诧异地松开他,去看他的神色,但见他面含笑容,薄唇微微上扬,潘枝儿也不知为何,心脏蓦地狠狠一抖。
“殿、殿下。”
王修戈唇角微扬:“我如今已是庶人百姓,你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潘枝儿一愣:“不、不……枝儿绝无攀龙附凤之意,枝儿找了殿下多年,从前殿下是人中之龙,枝儿只敢远观,不敢靠近,现在殿下一时落魄,枝儿只愿陪伴殿下,便如同我们昔年在掖幽宫作伴一样。枝儿自知身份低微,决计不敢贪图妄求,只想为奴为婢,殿下,您给我这个机会……殿下……”
她咬着下边的那块粉红的唇肉,执拗更深地,将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仿佛便能从此,窥出王修戈心头的一丝柔软和温情,化作她最有利的筹码与武器。
“为奴为婢。”
再一次咀嚼同样的话语,恁的好笑!
“枝儿,”他笑了一下,“你的贪欲,在我所见的女子当中,当属第一流,倘或你诚实招认,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你,真的只是愿意在我身旁,做我的奴婢么。”
潘枝儿待要说话,却被王修戈的眼眸一盯,霎时偃旗息鼓,怔怔地将话咽了回去!
没人告诉她,这个废太子是如此难缠之人。就今日见了第一面,看起来他好像相信了自己的身份,但全然一副冷淡做派,抛出这个问题,是要她该怎么回答?
看他现在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模样,潘枝儿心头更加没底,这太子自请废黜,敢情是因为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不成?
既如此,她何必又在一个不可能翻身的废人身上花费功夫!
事已至此,那不如赌一把!
“枝儿想要的,是能陪伴着殿下东山再起,看到殿下重新登临顶峰。枝儿不求别的,殿下若是能心愿得偿,便是枝儿最大的安慰。”
王修戈道:“还在扯谎。”
潘枝儿:“……”
王修戈问:“你这样的细作,还有多少?”
这已经是赤.裸裸,挑明了说了,潘枝儿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紧紧咬住牙齿,齿关发冷。
王修戈微笑道:“忘了告诉你,第一,东山再起?你恐怕是找错了人,我无此打算,第二,就凭你,区区细作,倘或袁氏有难,或是被人揪住了把柄,第一个被退出去消弭干戈的靶子,就会是你,第三,其实你和真正的潘氏,长得一点都不像。”
潘枝儿怔愣,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这不可能!”
“来人。”
摔杯为记,随着王修戈将桌面上的瓷盏推倒,久等在外的樊江带着人一哄而入。
王修戈的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望着仓促变得花容雪白的女人,吩咐道:“送入刑部,就说,益王府捉到一个行窃之人,丢了一块玺印,着人问她,她背后主谋是谁。”
“是。”樊江向来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立刻将潘枝儿从地面扯起来,将其双手反剪在身后,拖着往外走。
直到这一刻,潘枝儿都仿佛身在云雾之中,“这不可能……我到底哪里不像真正的潘氏?”
王修戈朝后拂了下食指,一个字都吝惜于给。
潘枝儿是袁家苦心孤诣训练多年的细作不假,但,想来这样的人,袁家从来都不缺。
一开始,潘氏接近自己,自然是为了给袁氏传送消息,然而自入东宫以后,她便迷惑了,衡量利益以后,潘氏认为,只有倒戈向他,将来才能有登临凤阙的机会。
一个并不聪明,但也不算太笨的人,在考量之后,便已经毅然背叛了袁氏。众所周知,两姓家奴是细作的大忌,前世王擎川死以后,袁氏应当就已经看清了潘枝儿的真正用心,便不再用她。随后,更是派人一不做二不休害死了姬嫣,让两个宫人将这笔血债顺理成章地推到潘枝儿的头上。名目是女人善妒,潘氏心比天高,意图染指凤位。
同样,放在今世,无论王修戈作何决定,一个随风倒的墙头草都不值得信任。
她自信过人,也不知从何而来,简直荒谬可笑。
“主公。”
韩婴悄然落在了他的身后。
自从他被废黜,交出太子印玺,搬离东宫以后,旧部对他的称谓发生了改变。
王修戈略有惊诧,扭转过眸:“你不是在河东么?”
韩婴的头发已经冒出了一大截,早已不是当初那寸短,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目光,实在不晓得应该怎么说,他为难至极,然而最终仍是开口,道:“属下被萧家的人发现了。属下想,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不必明说,王修戈的瞳孔倏地震动。
然而韩婴看不到,自顾自接着道:“姬娘子的安全,自然有姬、萧两族的人庇护,萧氏对属下敌意颇深,属下没有办法,只得先行返回金陵。那萧世子,已经与姬娘子……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