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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姬氏再一次派出了两个人来考察姬嫣的策论,这一次,姬嫣拿出浑身解数看家本领,也顺利通过了,经由几位宗伯商议之后,他们肯定了姬嫣担任姬氏族长的能力,但同时设限,倘若再姬嫣的带领下,姬氏的决策出现重大的失误,他们依然可以随时请愿更换家主,倘若取得祠堂所有的宗子的同意,就可以撤换掉姬嫣,以免重走姬昃老路。
由是,姬嫣得以上任,成为了姬氏亘古以来未有的第一任女族长。
在姬嫣的任上,对外孑然中立,不与任何世家有人情联姻,姬氏子弟一律洁身自好,自由婚嫁,避免在朝中结党,对内则拔除蛀患,将尸位素餐吃空饷之徒清理出府,缩减不必要的开支,鼎力支持兄长姬弢为国征战,天授四年,大靖终于大胜北夏,却敌七百余里,此战姬弢挂帅,姬氏一门当居首功。
为姬弢策勋之后,天子又令工匠为姬氏阿嫣勒石记功,便赐名为:金陵第一钗。
她已是当之无愧的群芳之首,在她之后,也有无数女子纷纷效仿。姬氏的清名不坠,那用以束缚姬嫣,请愿撤换族长的条例,在她生命的日暮之年也从没有启用过。
姬氏之女姬嫣,用自己的名字,令史书上也永远留下了属于她的一笔。
(正文完)
第85章 面具
河东姬氏的老树在姬嫣的记忆总是翠绿色的, 树枝浓密得好像阳光都穿不过去,十二岁那年,她还是个懵懂天真的女孩子, 在姬弢的怂恿下,常常扮作男人出去,用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鬼混”, 自诩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为姬氏嫡系的这一代一双儿女感到头痛。
前不久,听说这两倒霉孩子都弄出了一场不小的动静,将开在徐州城外官道上的一家黑店给洗了。
之后两人偷偷摸摸回到河东, 一个自觉温书练武,足不出户,一个捡起了女红弹琴,目不窥园。倒是一般的乖巧。
回来之前, 姬弢还拉着姬嫣的小手, 告诉她:“要干就干大的, 以后哥哥带你长见识!”
姬嫣心想,大的能有多大?凭兄长的拳脚, 左右不过是猴子上树的本领,也就是运气好, 才没有碰到硬茬,要是真肯着了硬骨头, 可有得他好受的!饶是如此, 姬弢回来也没好过,照例让祖父打了一顿板子,老实了。总之,姬弢的不老实表现在方方面面, 但他的老实表现在一面,那就是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姬嫣绣花绣得手都起茧子了,无聊透顶,趴在床边对月长吁,叶嬷嬷见了,从身后抱了她的斗篷过来,搭在姬嫣瘦削单薄,犹如一张柔弱宣纸的肩膀上,“娘子近来心思重,总看月亮?”
叶嬷嬷温柔笑道。
姬嫣叹气:“嬷嬷,你说今时月,与古时月,是一轮明月么?”
“这你可问倒我了,”叶嬷嬷不知为不知,只说不知道,转了个话题,道,“家主在金陵为相,夫人也想念娘子得紧,问娘子何时去金陵。这个年,总该要一家团圆。”
姬嫣摇摇头,从鼻中发出浓浓的缱绻声音:“嗯不,金陵路远迢迢,我才不想去。”
叶嬷嬷便笑:“娘子和家主祖孙俩感情深厚,连爹娘也不想了。”
知道嬷嬷拐着弯骂自己没良心,哼了一声,姬嫣道:“主要是金陵不好呀,那楚王殿下和益王殿下现在谁当太子还不一定,看不上袁家的千千万万,宁可扶持一个还没我大的小不点当太子,我看啊,迟早打起来!打得你死我活,爹爹那边,早该急流勇退。”
叶芸娘不懂得政事,也就不说话了,只道:“对了,今天娘子在屋子里绣花,府上来了一个拜会家主的少年。”
姬嫣顿时扭头,笑靥如花:“云回哥哥?他来了?”
“不是,”叶芸娘眼神暧昧地瞥了她一眼,姬嫣一愣,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只听嬷嬷说道,“是个奇怪的少年,他说来给老家主送药的。家主对他好像还颇为赏识,两人谈了一会。人走了,我偷摸上前院打听,听说那少年送来的灵丹妙药,可以治家主的病。”
“真的?”姬嫣的眼睛更方才更明亮了。祖父断断续续病了很久了,咳疾久不见好,她每每路过祖父的明华堂,听见那一连串的咳嗽声都心忧如焚,就埋怨天底下怎么没有给祖父治病的良药,让他的身体快快好起来。
姬嫣按捺不住,“我去看看!”
“嗳,”叶芸娘急忙拦住她,“娘子,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吧。”
这个时辰了,祖父作息规律,应当是歇下了,姬嫣按捺住,点了点头。
她睡得又香又甜,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到明华堂给祖父请安之际,顺道观察了一番祖父的脸色,仿佛那灵丹妙药一夜之间就起了作用,祖父的脸都红润了不少,姬嫣心下暗暗放松,旁敲侧击地问祖父今天精神如何,姬恪活了几十年了,又是亲手拉扯着这孙女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微末道行,立刻斜了凤眼,沉吟着道:“那药我可还没吃。”
姬嫣一怔:“咦?那是什么药?真的能治您的病吗?”
“不知道,”姬恪道,“名医到了,见了药,就能见分晓了。”
祖父一生是办事周密的人,这点在爹爹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姬嫣便又问:“送药的是谁啊?我听人说,祖父和他可是聊了很久,爷爷你很久没和谁这么聊得来了,您都没跟呦呦说那么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