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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有好几个公社,一个公社下面又管辖着三到五个村子,不是所有人都方便到镇上去,所以每个公社里,还会配备上一些供应老百姓日常生活的设备和店面。比如只卖油盐酱醋等消耗品的小供销社,以及如今实用性很大的邮筒,还有化肥种子一应俱全的农用供应站。
因为这里的供销社不大,里面总共就两个售货员,她们的态度也比镇上好多了,不至于笑脸相迎,但最起码不会再恶声恶气。
现在是下午,供销社里没什么人,楚酒酒指着外面的货架问:“阿姨,胡萝卜多少钱?”
现在这年头,小孩出来帮父母跑腿的太多了,售货员见怪不怪,她回答:“四分钱一斤,娃子,你们家要吃萝卜,不如买那种大红萝卜,一分五一斤,跟白菜一个价。”
楚酒酒摇了摇头:“大红萝卜做丸子好吃,可是我不会呀,还是买胡萝卜吧,阿姨,麻烦您给我挑两个甜的。”
小孩有礼貌,大家都喜欢,本来售货员是不帮忙挑菜的,但看她态度这么好,她就走出来,帮忙挑了两个,放到称上,还不到半斤,售货员给她抹了个零,一分钱就卖给她了。
拽着胡萝卜上面的秧子,楚酒酒继续问:“阿姨,你这里有糯米吗?我买二两就够啦,对了对了,还有醋,我要买半斤醋,再买一个瓶子。”
好家伙,看见菜以后,她满脑子都是菜谱,差点把楚绍交给她的正事忘了。
半斤胡萝卜花了一分,二两糯米花了四分,再加上醋跟瓶子,楚酒酒来了一趟供销社,小钱袋顿时瘪下去一半,零票都没了,就剩下七个可怜的一分钱躺在里面。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呀。
……
不过想到今晚上可以吃好吃的了,楚酒酒的心情又飞扬起来。
她出了供销社,就要往回跑,韩生义恰好从公社走出来,看见她,连忙叫了一声:“酒酒!”
韩生义拿着两包种子,菜地又要种新菜了,他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负责分发种子、也是负责养鸡苗的陈干事,另一个则是附近村庄的村部干部。
楚酒酒听到喊声,她转过头,却没动弹,韩生义对身边的陈干事说了一声:“陈干事,我看见我妹妹了,我就先走了。”
陈干事听见以后,草草的对他摆了摆手。
陈干事这人,虽说爱占小便宜,有时候还不把上面的规定当回事,但本质上来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他今天态度这么不耐烦,不是对韩生义,而是对他身边的那个男人。
韩生义跑过来的时候,楚酒酒还能听见他们俩在那争论。
“每个村分种子都是按亩来的,你们村又没凭空多出几块菜地,我凭啥要多给你们种子啊,没有地,你把种子拿回去干啥,别是炒了吃了吧!”
“陈干事,你这是咋说的,现在谁不知道,我们徐家湾都要出大力气,平时粮食不够吃,可不就得多种菜,别的村哪个像我们村一样,全村人都在给国家做贡献啊,你不能累着我们,还不让我们吃饱吧!”
韩生义跑到楚酒酒身边,习惯性的伸出手,把她手里的醋瓶和胡萝卜接了过来,那二两糯米,楚酒酒用自己的小手帕兜着,这手帕买来没多久,楚酒酒是个爱干净的人,没事就跑去洗手,洗完了再拿毛巾擦干净。她用手帕的时候并不多,多半情况下,这手帕放口袋里,都是个摆设。
今天倒是派上大用场了,楚酒酒把手帕的四个角打成了结,然后用自己的食指勾着,假装这是一个小包袱。
韩生义:“楚绍让你过来买菜?莲藕不是分完了吗,他自己怎么不来。”
楚酒酒:“刚分完,他把莲藕扛回家了,生义哥,那是谁呀?”
她跟着韩生义往前走,脑袋却一个劲的往后转,恨不得自己是猫头鹰,这样看热闹就没那么吃力了。
韩生义也回头看了一眼,等走远一点,他才低声说道:“胖的那个是陈干事,瘦的那个是徐家湾的会计,姓徐。”
古时候人类以氏族群居,青竹村多数都是姓陈的人,而徐家湾,自然多数都是姓徐的人。楚酒酒以前听三婶说起过徐家湾,但三婶介绍的时候,只说徐家湾的人都不怎么样,就这么一下子带过了。
当时她就想问,为什么说徐家湾的人都不怎么样,这不是地图炮吗?但那时候她跟三婶没有那么熟,为了能让三婶喜欢她、多照顾自己家一些,她还要在三婶面前装乖巧,于是,她便没问出来。
现在对着韩生义,她就不需要那么小心了。
“徐家湾怎么啦,为什么那个会计要说他们村全村人都在给国家做贡献,咱们青竹村不也是这样的吗?大家辛辛苦苦种地,交公粮,这就不叫给国家做贡献啦?”
韩生义:“徐家湾是修大坝的主要地点,咱们镇的大坝工程就设立在徐家湾,自从开始修大坝,他们村的人就都被召集过去当工人了,虽然不是正式工人,但临时的工人也是有工资的,他们不用再种地,腰杆也就比平时硬了一些。”
楚酒酒恍悟,“所以他们这是飘了。”
韩生义费解的想了一会儿,终于凭着强大的理解能力,明白飘了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对,就是飘了。”
徐家湾这属于是走了狗屎运,谁让大坝就修在他们村了,可大坝总有修好的那一天,等修完以后,他们村的人还是要回去种地呀,工程的负责人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到那时候,他们不就要被打回原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