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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的李意行说自己不爱吃荔枝,那是因为他自觉身为世家子,用这些甜口显得太幼稚,王蒨嫁给他之后,他才有了由头,每年夏天都要最新鲜的琼州新荔大筐送到家中,说是给夫人吃,实则自己没少动口。
方才她笨拙得试探一番,不曾察觉什么异常,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重活一遭本就骇人听闻,王蒨宽慰自己此事应当也不会那样稀松寻常,可心头始终不安,放心不下,面对着李意行,她实在是太别扭了,不能全然信任。
长姐与二姐近来都诸事不便,王蒨想不出旁的法子,只能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宁愿把这次重生换给姐姐,至少比她成用,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让她这般的草包重头来过又能如何?
王蒨的惴惴不安叫李意行察觉到了。夜里二人用完膳,他叫下人退了出去,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道:“公主一整日都闷闷不乐,嫁过来第一日就后悔了?”
他行到香炉边,或是厌倦了,将金玉博山炉里燃着的香料吹灭后随手摒弃在案上,慢条斯理地自己动手重新制香。
荔香、白茶,磨成粉混入凝膏中。
这似乎是李意行偏爱的熏香,王蒨看着他的动作,否认道:“怎么会,只是不大习惯。”
她再是个蠢的,也知道此刻不能贸然与李家为敌,一时之间只能忍耐心头的恐惧和嫌恶,上前凑到李意行身边,解释:“想起大姐与二姐都不曾来,难免遗憾。往后我不住在皇都,想来与皇姐们再难见面了。”
李意行看着身边的少女,颔首道:“这有何难,待她二人回宫,为夫陪卿卿一同去一趟,有什么可难过?”
他的指尖碾碎了一块香膏,王蒨眼皮一跳,笑道:“话虽如此,但两位皇姐连我大婚典礼都不曾来,再难弥补了。”
“哦?”李意行沉吟片刻,有些意外,“卿卿的意思是,想与我再行一次大礼?”
“……”少年风流意气风发,李意行的自负真是从来不曾变过。王蒨不愿接这个话茬,推辞道,“何必铺张,郎君愿意赔我一同去看皇姐,我心中已然满足。”
他笑了,将手里制好的香膏抹在一方干净的云帕之上,递到她鼻尖,眼中神色不明:“卿卿昨夜还说要与我好好的,如今却见外了。”
王蒨根本不记得自己当初大婚都说了些什么,只能糊弄道:“没、没有。”
这香气味清淡,可也不知怎的,王蒨只觉得自己头脑愈发昏沉。
两腿无力发软,她强撑着眼,倒在李意行身上,伸手想攀着他的肩,却不慎拉下了他的衣裳。她眼睁睁看着那只玄鹤落在了地上,李意行不曾阻止,着了身中衣看她:“这是想歇息了?”
她心中不愿,连忙摇头:“不,我……我身上还疼着,只是头晕。”
李意行不至于那般急色,王蒨记着二人最起先的那事并不勤。闻言,他果然只是颔首道:“卿卿劳累,早些洗沐上塌吧。”
他唤了声人,叫两个婢子去备水。王蒨知道那香蹊跷,被迷得厉害,抓着他的臂膀生怕自己摔了,她怪道:“这是什么香?怎么……好晕……”
李意行诧异地看了一眼香膏,将云帕拿到自己鼻尖轻嗅,拧着眉头说道:“只不过是寻常香料。”
他五感敏锐,何况也没道理拿什么迷烟药她。李意行将人抱到案边,王蒨垂首在他胸前喘息:“是吗……看来是我乏得厉害了。”
她闭上眼,懒得去推开他,正要睡着,眼前又闪过伏尸遍地的场景,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李意行自然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伸手轻拍她的脊背。王蒨心中恐惧与困倦夹杂,滋味煎熬,因此她不曾看见李意行阴沉的眼神。
与之相反的,是他格外温柔的动作。
一炷香后,婢子们跪在门外报了声,李意行穿上宽衣,抱起王蒨往浴池中去。
南北朝风流士族,香居雅客都是生性喜洁之人,李意行也是如此。浴池在内院的最里头的房间,白玉堆叠而砌,轻纱垂地,帷幔裹在窗边,浴房的四周也点着熏香。下人们将树上的蝉虫捉了,院里只剩李意行轻缓的脚步声。
王蒨尚存一丝理智,人到了池边,连忙拉着李意行的手:“叫乔杏来伺候罢……”
李意行倒不曾拒绝,王蒨松了口气,就该如此的,李意行不是一开始就如晨间那般腻歪。
乔杏就守在不远处,李意行叫她进去吩咐,随后自己出了院子。乔杏快步往里,见三公主在岸边趴着,连忙上前搀扶伺候:“公主,这是怎么了?”
“有些乏了,无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乔杏帮着她脱去衣裳,一瞧见公主身上的印子,登时红着脸低头,但她却不曾说什么,也不敢打趣。若是在宫里,以三公主亲和的性子,她恐怕还能调笑几句,可这李氏一族的规矩真重啊!
晌午之后,三公主用完膳在院里假寐,乔杏去备茶,沿途听见几个婢子嬉笑。
其中一个说:“你们瞧见没,今日世子什么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