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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刚刚还在关心这边的同学纷纷躲避视线,充满默契呼朋引伴离席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最后,他重新看向她,随即带着冷漠的笑容回复:“不要紧。没那么多人会关心的。”
邓谆要去实验室,廖茗觉打算去图书馆复习。胡姗说:“你们情侣不一起活动没事吗?才刚好第二天吧?”
“嗯,”廖茗觉摆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我们俩的原则是‘相互勉励,共同进步’,目标是‘共创美好未来’。”
“满满的正能量啊……学校真应该把你们俩挂到官网。”胡姗吐槽。
她们俩奋战学习,然后回寝室敷面膜。胡姗最近热衷于跟着跳周六野的健身视频,廖茗觉平时都是看热闹,今天也被强制要求跟跳。
胡姗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屏幕,模仿着里面摆动手臂:“你不把体型锻炼得漂亮点,将来和邓谆那个什么的时候会不好意思的!”
廖茗觉茫然地提问:“‘那个什么’是什么?”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胡姗继续跟着视频里的健身老师抬腿。
赵嘉嘉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乐呵:“你和廖茗觉都瘦成这样了,还想锻炼个啥啊。别把你胸晃下垂了。”
结果遭到胡姗的怒斥:“不会说话就别说!”
结束后收了汗,宿舍里却停了热水,廖茗觉和胡姗只好一起拿着盆骑小电驴去澡堂。
洗澡的时候,胡姗想起什么,突然叫她:“廖茗觉。”
“你要用我的洗发露吗?”廖茗觉在隔壁问。
“不,”胡姗说,“你还记得大二的时候,我说我对你不爽吗?”
廖茗觉仰着头:“记得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有过迟疑,却还是继续,胡姗说:“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次对不起。之前我和王良戊讨论过一次人和人际交往的事。他说复杂的是人,而不是人际交往。后来我仔细想想,他是对的。人际交往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人复杂。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性格不同,不爽的点也不同。”
水仿佛银线般哗哗落下,热气雾蒙蒙的像纱帐,转眼扩散开来。廖茗觉闻着手心香波的味道。她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你有时候确实会让我受伤。就算我知道,你根本没有让我不舒服的意思,你只是有你的个性。但我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很累很难受。不过,”胡姗说,“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喜欢跟你一起玩。”
廖茗觉总算开口,尽管只是寥寥几个字:“那就好。”
“你会害怕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伤到别人吗?”胡姗像是好奇似的,突然从隔间里探出了头。
希望你真诚热烈。
“不会,”廖茗觉笑嘻嘻的,坦荡地回答,“只要跟人来往,肯定免不了吧。”
希望你勇敢坚定。
不知道是模仿她,还是发自肺腑的感慨,胡姗笑着点了头:“那就好。”
希望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伤害他人。
因为在所难免。
所以希望你能永远我行我素下去。
跳楼机急速下坠,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悬空时又恐惧万分,万籁俱寂,导致她的声音仿佛俄罗斯方块中的凸起,越发难以忽略。廖茗觉的表姐比他们更早地为人妻,为人母,度过着他们所想象不到的日子,体验着他们所理解不了的生活。
欢乐谷与廖茗觉是他们唯一的交集点。
她在说:“她带我逃走了。”
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话,论谁听到都无法一时半会理解其中含义,只因太难相信,又不够了解,因而无法体会。
十六岁的表姐要被嫁给年龄翻倍的男人时,十三岁的廖茗觉做了谁都想不到的事。
山上有猞猁、野猪和猴子出没,道路泥泞不堪,树木密密麻麻。危机如绝望一般在黑暗中四处潜伏。天亮之前要翻过这座山。她不知道廖茗觉怎么联系到的邻村进镇的摩托,也不知道她如何打听到的出县的车次,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廖茗觉走在前面,在高高的草木间显得那样渺小。她拽住割裂手心的草,另一只手向她伸出来,眼睛那么亮,弥漫着孩子气的天真:“姐姐,我们快走。到了外面,洗盘子也好,找厂子上班也好,总能活下去的。”
“你爷爷呢?”表姐在问,“爸爸妈妈呢?”眼睛变成了两块陶瓷茶壶盖,将漫上来的眼泪压住,徒留酸涩在胸口徘徊。
廖茗觉不说那些,只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