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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盈盈地道:“德庆班预备的是《双锁山》,还有出《桑园会》。”
《桑园会》又叫《秋胡戏妻》,里面的西皮流水板极为好听。
秦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兰生唱的秋胡无人能比,莲舟一把嗓子也好听,但岁数大了不如前两年清亮。”
余大奶奶道:“今儿是桂生唱罗敷,莲舟的师弟。”
杨姮再没能插上话。
其他宾客都还没到,得月阁里只有长媳刘太太在跟钱老夫人闲聊。
瞧见楚家众人,刘太太忙将秦老夫人让到炕上,她则陪张夫人和赵氏到外面的畅厅喝茶。
钱老夫人“咯嘣咯嘣”嚼着花生碎,又让秦老夫人吃,“老大媳妇下锅炒的,放了冰糖,又香又甜……映丫头怎么没来?”
“我没你那好牙口,”秦老夫人将碟子仍然推回钱老夫人面前,叹一声,“让她在屋里抄书,这孩子钻了牛角尖,怎么劝也劝不回头,我亲生的孙女,我还能害她不成?唉,挑儿媳妇真是要擦亮眼,仔细打听好,什么家世才学都不重要,脑子一定得清楚。”
张氏就薄有才名,相貌也好,弱柳扶风般跟在苏老夫人身后,安安静静的非常乖巧。
秦老夫人跟楚钰吵吵了好几年,只想找个温顺的儿媳妇。
又相中张家是书香门第,张氏生得也漂亮,所以不顾楚钰反对,竭力把她娶了回来。
乖巧是真乖巧,却是因为诸事都不会,又没长脑子,跟块木头似的,点拨一下动一动,若是不点拨,她就扎煞着两手不动弹。
钱老夫人觑着秦老夫人脸色,转而提到楚昕,“……主动呈上请罪折子,圣上都夸他懂事了,知道反省自己。”
秦老夫人哂笑,“还是个孩子脾气,得让人顺着哄着,一言不合就尥蹶子。”
“小子都这样。成了亲,有媳妇管束着就好了。我家二小子以前跟混世魔王似的,成亲之后一下子转了性子,正月里媳妇伤风,他天天端茶倒水伺候汤药,殷勤得不行……你好好给昕哥儿掌掌眼。”
秦老夫人探身往畅厅看了看,压低声音,“我相中了四丫头,不过还没挑明,怕挑明了昕哥儿犯驴脾气,先慢慢看着,说不定不用挑明,两人先就有了情分。”
“你这老货下手真快,”钱老夫人笑骂一声,“刚才我还跟刘氏说,让她多瞧瞧四丫头,要是合适就定给三小子。我家老三十八了,比昕哥儿还大两岁。”
秦老夫人毫不客气地说:“你歇了这心思另找旁人去,等定了亲,我多多给你三孙子媳妇添妆。”
这空当,宾客们次第到来。
两人打住话题不提,各自挂上慈爱的笑容,跟进来问安的夫人太太们寒暄。
巳初三刻,外面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暖场的把子功,接着高亢激越的胡琴奏出西皮慢板,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到台前,水袖轻颤眸光流转,“三月里天气正艳阳,手提竹篮去采桑。”
钱老夫人给诸人介绍:“这是德庆班的新捧出来的旦角,叫桂生,扮相好身段也好,比姑娘家都漂亮。”
杨妧抬头望去,刚巧罗敷一个盘腕,纤纤素手带动水袖轻舞,淡秀且不失妩媚,完全看不出是位男子。
一管声音更是婉转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杨妧正看得出神,余新梅扯扯她的衣袖,“咿咿呀呀的有什么意思,心兰来了,正找你呢。我只这会儿有空,待会怕又不得闲。”
她是主人,担着招呼各家小娘子的差事。
杨妧拧不过她,交代春笑跟佟嬷嬷照看杨婵,跟着余新梅走出得月阁。
明心兰穿件鹅黄色袄子,俏生生水灵灵地等在树下,“走啊,咱们去梧竹幽居,那里最清静。”
余新梅笑着解释,“我祖父在园子西边种了棵梧桐树和一片湘妃竹,本想堆座太湖石的假山做成一处景致,没想到假山太大而且笨拙,完全掩盖了竹子的清幽。祖父自觉颜面无光,把那片地方给弃了,平常我们也都不往那里走,偏偏心兰喜欢得不行,还给取了梧竹幽居的名字。”
明心兰道:“我确实觉得好,假山能挡风,梧桐树能避雨,加上竹叶婆娑多有意境!”
杨妧笑道:“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三人说说笑笑往园子西边走,青菱跟另外两个丫鬟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假山西面有棵一人合抱粗,约莫两丈高的桑树,桑树已经有些年头,长得枝繁叶茂,碧绿的桑叶间,桑葚已经红里透紫,正是成熟季节。
楚昕坐在树杈上,悠闲地晃着两条大长腿,一粒粒摘了桑葚扔到嘴里,顾常宝站在树下将两条帕子结在一起做成布兜,不耐烦地喊,“给我点儿,楚霸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还是我告诉你这里有桑树的。”
楚昕摘一把,挑出紫红的自己吃了,尚未熟透的则扔到树下。
他准头足,桑葚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帕子里。
顾常宝迫不及待地吃一粒,不等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