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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有个路拾萤跟着,宋敬原就浑身不自在。
正要拒绝,路拾萤说:“好啊!离开江都好多年,一直念着这口。”
没有宋敬原说话的份,只好跟着去了。
正是饭点,店里游客多,辛成英领着带他们到后院去。那支着一只小塑料桌,摆三个圆凳。随手就把书包丢地上。
三碗藕粉圆子端上来,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汤底粘稠,晶莹剔透,一点白糖调味,冒着桂花的清甜。四颗圆子胖嘟嘟地挤在一起,色泽红润,咬一口,花生仁裹着芝麻碎流进嘴中,甜上心尖。
辛妈妈身高偏矮、体型偏胖,和辛成英长得像,站在一起,像一对哈哈镜。她又端来两份桂花糯米藕,算是给新同学的见面礼。藕洞里填着粉白的糯米芯儿,淋了一点桂花蜜,清新爽口。
路拾萤吃了两口,就眼巴巴地看着招牌。
辛成英惯会看人眼色:“还想吃啥?”
“狮子头。”
辛成英失笑,喊人给他加了一碗。
夏日荫浓,三人躲在树下乘凉。一片落叶飞进碗里,宋敬原没舍得用筷子挑开。
路拾萤一口气吃了三个狮子头,心满意足说:“还是好这口。”
宋敬原冷不丁出声:“你有几个胃?”
路拾萤反咬一口:“长的比你高,所以吃的比你多。”
打嘴仗这件事上,宋敬原难得失利,脾气“腾”地冒起来,伸手抢过路拾萤面前那碗还剩两颗的藕粉圆子:“胖不死你。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路拾萤不介意,径直让他拿。
他吃了两口,满嘴桂花清甜,就忽然一怔。宋敬原猛地意识到同吃一碗饭是一件很亲昵的事情。又想起路拾萤身上也有这样淡淡桂花香,一时间分不清萦绕鼻尖的,究竟是藕粉圆子里桂花蜜的清甜,还是路拾萤如秋风送爽的气息。
耳朵尖就悄悄红了。
另外两人没注意,有一搭没一搭说闲话。听见路拾萤随口夸:“你家狮子头是浓汤,咸味儿多,我就爱吃。”
辛成英点头:“按说江都人喜欢吃清汤的。”
“去北方待得久了,口味多少也变了。”
“你在北方生活过?”宋敬原埋头苦吃,偶尔插进一句话。
“他自我介绍那天不说了吗?在北京待了好几年。”辛成英皱眉,“哦,你小子逃学了,没听。快快,让路拾萤再给你介绍一遍,老传奇了。”
“有什么好介绍的?”路拾萤笑笑,“都认识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和宋敬原做朋友。
辛成英把打包好的藕粉圆子塞到宋敬原手里,转身上楼。宋敬原手背不慎沾上一点汤汁,皱眉找抽纸时,觉得手上被人轻轻一蹭。低头看,路拾萤替他擦去了。转头就投篮似的把纸团丢进垃圾桶。稳中,小猫儿吹了声口哨。
幼稚,宋敬原在心里骂。
但他嘴上却说:“眼神挺好。”眼力见儿也不错。
路拾萤弯起嘴角:“两只5.2呢。”他推着电动车:“走吧,顺路。”
顺个屁路,宋敬原马上就到家。但对方显然是在示好,见好就收,他没再发少爷脾气。
宋敬原一路忍了又忍,最终输给了好奇心,率先开口:“你是江都人吗?”
路拾萤说是,告诉宋敬原他八岁以前都住在这儿。他妈妈是个唱戏的,北昆剧团要她,就去了北京。
宋敬原又问:“那你和我师父怎么认识的?”
“小时候我妈带我来,在这儿住了小半月。那时认识的。”
宋敬原还想问你是你妈亲生儿子吗,为什么会被送来宋山手底下挨骂?话还没出口,这一阵功夫,已经走到蓬山路门口。
店外木门大敞,吊着的那只竹木鸽笼里,立着一只白王鸽。胖得圆不溜秋、笨头笨脑,多半不会飞。见到熟人,当即“咕”地叫了两声。
路拾萤探头:“说起来,那时宋先生也养鸽子,看来他确实喜欢鸽子,现在也要养。——你叫什么叫?一会儿就红烧。”
平日里就被宋敬原威胁要捉去炖汤,今日又要被路拾萤抓去红烧,叫作“大咕”的胖鸽缩了缩脑袋,别过头去。
路拾萤说:“衣服给你洗三遍,保证没有一点油星,干了还你。”
是要走的意思。宋敬原只好把想问的先憋回去,改天再说。他看着路拾萤戴上头盔,出于多年来宋山教养的礼节,客套一句:“路上小心。”
“别担心,不用送。”
蹬鼻子上脸,宋敬原反呛一句:“不担心,也没想送。”
路拾萤已经摸清了他这副比猫还娇贵的臭脾气,笑嘻嘻地不放在心上:“明儿见。”
招招手,消失在拐角尽头。
宋敬原在檐下站了一会儿,看着他雪白的校服身影一晃,冲进绿荫中。
心里想:这倒是第一回有人和他说明儿见。
06 迟到
◎被逮住了。◎
吃晚饭时,宋敬原只动了两筷子,就蔫蔫地杵在一旁不吃了。宋山被他这个坏习惯气了很多年:“以后饭钱不准吃零食。”
宋敬原狡辩说藕粉圆子不算零食。
吃饭也有礼仪。宋山没吃完,宋敬原不会下桌,坐在一边,搅着碗里奶白鱼汤玩儿。
“不吃滚,别糟蹋东西。”宋山头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