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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拾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想和你废话——你真觉得自己没做错?”
    宋敬原一下怔住了。
    他长到十六岁,只有宋山、苏柏延两个人曾用这种管小孩的语气对他说教。别的人,谁也不敢冲他指指点点。路拾萤又算老几?结果他刚要发火,路拾萤神色不耐,一皱眉,往边上一指:“你给我坐下。”
    宋敬原一口气没喘上来,瞪着路拾萤半天,莫名心里发怵,还是乖乖坐下了。
    路拾萤神色这才好看些:“祝子敏那天给你递情书,你是不是拿了?”
    “拿了又怎么了?又不是我让她写的,她让谈莺莺当众交给我我还没——”
    “闭嘴,”路拾萤打断他,“看了为什么不回复?”
    宋敬原瘪了瘪嘴:“……忘了。”
    “哦,忘了?”路拾萤把那杯浪费了的绿豆沙丢进垃圾桶,“我微信给你打两千块钱让你帮我做事,你点了收钱却没有反应,我来问你这事办的怎么样了,你说‘啊,我没想帮你办,我就是忘记退给你了’,你觉得合适吗,宋敬原?”
    宋敬原觉得他这个歪理中有偷换概念的错处,但是一时间没找到漏洞,动了动嘴皮子,硬是没吱声。
    路拾萤又说:“忘了就是忘了,千百个理由也是忘了。这件事你就是处理得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承认?”
    宋敬原嘴巴紧紧抿成一线,没有反驳。只是别过头去,盯着不远处人工湖中的天鹅不做声。路拾萤就知道小王八蛋听进去了。宋敬原虽然情商低下,不会做人,但智商还算够用。他语气才放软一点,顺势坐在宋敬原身边不远处:“宋敬原,你知道自己说话很欠揍吗?”
    宋敬原呛他:“也没见我被揍过。”
    路拾萤被他气笑了:“那是我脾气好,我愿意忍着你。可是别人不是。你说话不注意别人感受,明里暗里都是刺,你看除了我,谁还惯着你?”
    宋敬原心里一跳。路拾萤这句话让他很不是滋味。
    路拾萤说:“你那天说辛成英的话,你还记得吗?”
    宋敬原准备耍赖:“我说什么了?”
    路拾萤说:“你让人家多花点心思学习,少跟在谈莺莺身后当狗腿。”
    宋敬原不依不饶:“那我说错了吗?”
    他抬起眼,理直气壮地瞪着路拾萤。路拾萤也偏过头,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然后伸手,恶狠狠地掐了一把宋敬原的脸:“对,你没错。可你知道辛成英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体育生、最自卑的事情也是做体育生吗?”
    他这一掐太用力,宋敬原脸上浮起一道棱子,差点没“嗷”地一声跳起脚来和路拾萤干架,刚要发作,却被这句话砸晕了。
    辛成英讨厌当体育生?有这事吗?
    可路拾萤平静地看着他,用肢体语言说:对,就是有这事。
    宋敬原心里莫名沉下去,心里想:他和辛成英认识十年了,却不知道辛成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辛成英有暗恋对象,也是最后一个知道辛成英其实憎恨练体育的人。
    这十年兄弟做的,连刚转学两个月的路拾萤都不如。
    20 偏袒
    ◎一整颗心都偏给他。◎
    路拾萤说:“他最开始跑比赛就是为了钱。不管是市里的,还是省级的,甚至国赛,高名次都有奖金。他跑赢一次,抵过他妈卖几千碗藕粉圆子。后来如果能进省队或者拿奖牌,高考就有降分,学费也有减免,干脆转做专业运动员,因为他家里供不起,本来没打算让他念书。可不上大学就没有跳出去的路。谁愿意每天雷打不动训练四个小时?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暴晒,都得在操场上跑圈?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没有落魄到这一步,你也根本不关心。”
    宋敬原没说话。
    路拾萤又说:“他练到什么地步?晚上小腿一整夜一整夜地抽筋,疼极了只能到洗手间浇冷水。下雨天膝盖疼,因为半月板损伤太严重。有时他上课睡觉,不是像你一样想睡就睡,而是因为他真的很累。他成绩不好也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没那么多时间学。他一点也不喜欢跑步,没觉得体育竞技有什么激情和精神,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人生只有这条路能走出去。可还是会被别人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午休也不敢休息,抓紧时间补落下的文化课。”
    路拾萤一口气说完,深吸一口气:“你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宋敬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惨?你师父不是没和我说你的事情。”
    宋敬原声音发闷:“他和你说什么?”
    “说你脾气又坏又臭,又孤僻又缺爱,但那是福利院给你留下的阴影,你害怕被人丢下,他体贴。”
    宋敬原不吱声,却听见路拾萤说:“他体贴,我不体贴。我也是人,我活得也挺累的,我凭什么顺着你?哦,就你可怜,就你倒霉,世界都得围着你转,你是银河系中心?”
    宋敬原想反驳:“我没有……”
    结果被路拾萤打断了:“你什么你?你别和我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表现出来就是这样的。宋敬原,不是只有你脑子转得快机灵抖得多,而是人家知道恶语伤人不忍出口。你不能仗着有人对你好,就肆无忌惮拿刺试探他们。你师父没给你讲过‘狼来了’啊?”
    宋敬原终于不吱声了。他扭过头,好像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此时蔫了吧唧向下一垂,软趴趴颓在发旋上。路拾萤瞥见他的手腕上有一颗小小的蚊子包,青红,微微肿大,心软了片刻,但又硬起心肠说:“去道歉。辛成英也好,祝子敏也好,等下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