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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雨很凉,次日气温下降,曲时未套上了毛衣。
今日果然是晴天,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秋高气爽,哪怕是周一上班日,也能让人的心情格外愉快。
曲时未给秘书打了电话,安排好上午的工作,然后自己去了曲意深的公司。
曲意深坐在轮椅上,被黎潇推着刚进公司,就看见站在前台的大哥曲时未。
他嘴唇一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曲时未听见动静,扭头看过去,见到了自家弟弟,浑身肌肉下意识紧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黎潇推着曲意深到了曲时未面前,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曲大哥来啦,是不是找我老板?”
曲时未矜持地点点头:“有点儿工作要谈。”
黎潇殷勤地招呼:“那来会议室谈吧!”
说完才想起来自家老板还没发话,低头瞥了一眼曲意深,见对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看见对方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的手,手背青筋都鼓了起来,看来他并不像表面这么冷静啊!
黎潇想笑,这兄弟俩都是傲娇吗?
把曲意深推进会议室,黎潇又招呼曲时未进来,贴心地告辞退出,并把门给关上了。
空荡荡的小会议室里只有兄弟俩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曲时未心中忐忑,鼓足勇气终于开口:“我朋友托我帮忙一件事儿,他有个亲戚开了个小破……颇有特色的游戏公司,开发了一款游戏,我记得你手底下有个直播平台,最近刚签约了一个有名的电竞选手,能不能帮忙宣传一下?”
曲时未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把“小破公司”给说出来,就说黎辛熠那家伙有毒,连他都给影响了。
曲意深一时有些发愣,曲时未明明这么忙,为什么知道他一个小小的直播平台签了一个人?是因为要给朋友帮忙,特意了解的,还是说一直在关注着他?
曲时未看曲意深似乎在愣神,以为对方不愿意,连忙说道:“在商言商,这件事是我欠你人情,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顿饭?或者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
曲意深回神,“不用”两个字在脱口而出之前,看着曲时未小心期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什么。
大哥这是为了约他吃饭找的借口?
曲意深停顿了下,说道:“可以。”
曲时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曲意深一时间情绪复杂。
他明白,妈妈那件事,他的确有点儿迁怒大哥了,或者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憎恨和愤怒。
那是他出国第二年,国内突然传来消息,妈妈病危,曲意深连夜坐飞机赶回去,可是却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当时他伤心欲绝,可是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的爸爸竟然为了公司的一个项目,跑到外地去签合同,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去世。
曲意深浑身戾气,眼睛充满血丝,对着他爸爸发出嘶吼。
他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后来直接对他爸动了手。
可是他哥制止了他,曲意深觉得曲时未是站在他爸那边的,深深觉得妈妈生了个白眼狼。
他气极了,直言要和这两个王八蛋断绝关系。
后来妈妈的葬礼结束之后,曲意深直接就又出了国,在回国之前的几年里,完全断绝了与家里的一切联系。
曲意深怔怔地看了大哥一会儿,时隔四年第一次问起当年的事情:“哥,那个时候妈妈病得厉害,你去、去看妈妈了吗?”
曲时未顿时陷入在这声“哥”的狂喜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谈起妈妈,面上带上些哀伤。
“那段时间妈妈身体不好,病情急转而下,我陪了妈妈几天,后来见妈妈气色好了很多,还以为病情有了转机,就松懈了。当时有个需要出差的急事要办,我……”
曲时未脸色变得难看,说话声音也干涩起来:“谁知道后来妈妈她……我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妈妈是回光返照,根本不是什么好转。”
曲意深呆愣愣的,觉得心里堵得慌。
曲时未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可是妈妈怕我们担心,就努力装的自己很好,明明那么痛苦,却在我面前还笑着……”
曲时未一时间有些说不下去,过了许久,他露出一个似哭的笑:“有时候,我都觉得妈妈是不是走了比较好?她那么痛苦,治疗无望,还要在我们面前强撑着,有没有觉得……很累呢?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强拉着她,自己心理有安慰了,可是妈妈呢?她还想继续撑下去吗?无时无刻都在承受那样的痛苦,她……我有一次在妈妈睡着的时候,听到她说梦话,她说很疼。”
曲意深眼眶湿润,没注意到什么时候眼泪掉了下来。
“妈妈走之前,我都没有看她一面。”曲意深低声啜泣,“我不应该出国的。”
曲时未坐的位置在曲意深对面,刚才说的鼻子酸涩想哭,这个时候看见弟弟哭了,又慌了起来,起身走到对面:“妈妈不会怪你的,她最喜欢你了。”
曲意深的情绪来的快,但是他习惯了克制自己,很快平复下来,虽然心里仍然郁结,但或许是因为多年心病挖出来,清除了毒浓,伤口总算有了恢复的迹象。
“哥,对不起。”曲意深小声说道。
曲时未刚才憋着没哭,现在却没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