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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兰格雷边上,穿着银灰色外袍的年轻学者微微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镜面般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口中轻声颂念:“先知之目,使我得以洞彻——”
随着颂念声的落下,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视野开始极快地穿梭。
在加深对相应权柄的掌控后,一般来说宋逐云想“看”什么,都能瞬间看到,她现在之所以能体会到类似的穿梭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无貌”的位置,距离这里非常遥远。
这也并不令宋逐云意外。
随着目中画面的稳定,一个与现世画面完全不同的地方落在她眼中——那是一个有着昏黄天幕的地方,重叠的建筑群落上坐着一个又像青年又像老者的灰衣人,他的身躯被浓郁的阴影锁包裹,肢体乍看像人,但仔细观察的话,却仿佛是一丛丛流动的黑色的水草,而脸上的瞳孔本该一半如水银,一半如血液,如今却都失去了原本鲜活的色彩,变得黯淡陈旧。
列得·密德尔顿所在的地方,并非此刻的世界,而是已经被岁月所埋葬的旧日都市。
宋逐云完全确认了之前的猜测,昔日“全知之镜”中显示的画面,就是对“无貌”此刻所在的暗示。
如果将时间看成一条横轴的话,那列得·密德尔顿实际上是以他死去的那一刻为镜面,以不断向前推进的此刻为物相,利用当时尚未完全失去的“镜”的权能,将自己照入了历史当中。
这是[以史为镜]的一种扩展性使用。
所以“全知之镜”无法显示确切的画面,因为列得·密德尔顿的位置,一直在不断后退。
萨罗扬已经停止了对道格拉斯的攻击,但这位审判长阁下心中的战栗之意,却比往常任何一刻都更清晰。
他感觉有两道视线同时投注到自己身上,一道来自当下,犹如流动的水银,一道来自身后,散发着陈旧腐烂阴森的气息。
——作为被绿之女士剥夺了受到治疗的权力的存在,“无貌”研究出了一种通过“慷慨者的馈赠”来建立联系,然后以旁人为自身镜像,并将负面状态从本体转移到镜像上的非常规自我净化的手段,作为接受了一定“馈赠”的道格拉斯,显然也能被视为列得·密德尔顿的镜像。
通过这具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躯壳,那两道分别属于现在与过去的“镜”的视线,也成功汇聚在了一起。
在兰格雷等人眼中,那位穿着银灰色袍子的年轻学者的影子,忽然变得模糊,身形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像是浸入了水中的相片。
默文·诺恩斯忽然想到了一个仪式。
宋逐云本人曾使用过一个不知名的仪式,使得房间内的人随着镜子的移动而转移到隔壁的空间当中。
如果将“无貌”此刻的位置视作某个房间之内的话,那么被消除效果的“泥板书”便可以被视为打开的大门,至于宋逐云本人,她同样是一面镜子。
门已开启,列得·密德尔顿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了镜子当中。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馈赠
昏黄的世界边缘, 像是有人正拿着笔刷涂写一样,逐渐勾勒出了一个穿着银灰色外袍的年轻学者的身形。
她拥有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鲜明色泽,就像是一滴水银落在了色彩模糊的老照片上。
年轻学者轻轻抬起头, 隔着跨越大半个世界的距离,注视着这个被岁月埋葬的旧日都市中,中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人”的存在。
——从“泥板书”上的阻隔被揭开,让她得以清晰地注视到目标的那一刻, 时间便不能成为抵达此地的阻碍。
某种类似于呼吸一样的本能在比灵魂更深的地方复苏, 年轻学者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站在了那个理论上已经死去的伟大存在面前。
对于“无貌旅行家”的究竟在计划些什么,宋逐云并非一无所知, 身为“镜”之力量的掌控者, 她完全清楚这份根源之力究竟拥有着怎样的权能, 早在抵达此地之前,她心中便大致有数。
神祇有着莫可名状的伟力以及足够丰富的知识,祂们在希望完成某个计划时, 往往会准备不止一个行动方案,以便应对各类风险。
虽然列得·密德尔顿并未走到最后那一步, 但这并不影响他学习前人的经验, 为自己准备好复数个“原始计划被看穿后的备用成神途径”。
第一重,也就是最表面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