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奇怪，莱克斯本身就不是那种在发表了一通预告以后毫无作为的人，可这低调的时间未免太长，简直好像遗忘了他的计划似的，反倒让人更加不安。

    莱克斯确实有点……出了点问题，不是在生理上，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发生在某天晚上他给康纳讲完睡前故事——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所得到的资料里那么大的孩子确实需要睡前故事，而康纳的心智目前为止就只比他实际出生的时间年长了那么一点而已，适当的调节生理与心理的不协调是必要的——以后，他黑发蓝眼的男孩拉住了他。

    也许王尔德的《莎乐美》对一个才出生几周的孩子来说太过黑暗了？中长卷发的科学家这么想，顺从地等待这唯一算得上成功的实验品接下来的话。

    “你今晚能留下来吗？”或许得益于其氪星父亲的基因，即使已经到了正常人类的睡眠时间，康纳看起来也还没有多少睡意，那双不知道遗传自谁的蓝眼睛清醒又明亮。

    莱克斯眨了眨眼，以一种对待孩子的轻柔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康纳在最初更小的时候也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但今天却这么问了，诚然这会显得太过黏人，毕竟因为这个孩子他都没怎么去公司了，可假如仅仅因为一个故事而害怕到需要人陪伴着度过夜晚，无疑康纳的心理素质便有些令人失望。

    不过他确实也只是个仅出生能力没多久的孩子，哪怕外在的形象已经是男孩快往少年的方向发展了，在过于快速的成长时间里难免会产生某些心理断层，会出现一些副作用并不奇怪。

    然而康纳的回答则并非是莱克斯所料想的那一种，他只是忐忑道：“我只是……我知道我不是自然产物，也许我基因的捐献者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根本不想看到我，因为可能他们就有着……恋人？是这么说的吗？或者伴侣？但是……又或者他们爱我，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我长得太快了，我也不想让他们伤心，但是你创造了我，所以我想……”

    “你想见一见你生理学上的父母？”康纳的话太不顺畅，莱克斯接了下去。

    他确实暂时还没有告诉康纳关于他的基因是由谁提供的事，依照不管是氪星人还是地球人的心理，孩子会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有道理的。

    可康纳摇了摇头，他的头正躺在枕头上，这导致他的头发乱了不少，“如果能见一下我会很高兴，但是我们谈过这个，所以这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创造了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我的父亲，我能……我可以把您当做我的父亲吗？”

    父亲。

    就是这个词让莱克斯想起了他忽略已久的事。

    得到氪星人的基因、研究、顺理成章想到造人实验，然后是计划、布署……他把这个孩子当做一个实验品、一个推动计划的工具，但是生理上来说，康纳的身上流着他的血，他是他的孩子，而在科学意义上，他创造了他，他确实就是他的父亲。

    父与子的关系并非是天生和谐的，它可以完美、温馨，也可以叛逆、暴力，饱含控制与压迫、反抗。

    莱克斯从不认为孩子在出生后就必然会顺从于制造他的人的指令，实验品则更加是可以混乱、暴力、残戮、毫无理智的，然而康纳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他就是一个孩子。

    可是他对待他如同对待工具，这与老卢瑟有什么区别？他同他一样顶着慈善家的名头，捐赠、重建城市、提供各种工作机会，他的名誉头衔比他的父亲还多，但是这从本质上毫无区别，他拥有权力，并且伪善，莱克斯不否认这点，他喜欢拥有力量，因为弱小是不可承受的，而假如力量意味着邪恶，他也不反对拥有，因为他也从未认为自己是个善人。

    但是，伪善与力量是一回事，孩子则是另外一回事。他把康纳当做工具就同他的父亲把他当做吸引投资的筹码一般无二，只除了他不施加暴力。

    然而暴力又是什么呢？那不是疼痛，有的人是享受疼痛的，但情趣上的暴力与施加痛苦的暴力区别只在于意义以及手法，老卢瑟的暴力来自于对他自身无能的厌恶，他需要得到掌控欲，孩子是一个更弱小的存在，那是让他满足自己控制欲的对象，而情趣上的暴力则仅仅只是生理快|感。

    虽然在某些方向上，它们同样存在释放压力的共同点，也有关于掌控欲，但其中还是有着细微区别的，那么对待康纳，他难道不是在另一种程度上的控制吗？

    莱克斯承认自己同样具有控制欲，这也是他反对超人的另一原因，因为超人让他产生危机感，这是超出他控制的存在，可他在对待人事物上的控制、掌控，在与对待康纳时是有本质区别的，换言之，他是否对自己的孩子施加了精神暴力？

    “莱克斯？”大概是长时间的没有回复让康纳愈发忐忑不安，莱克斯不喜欢他叫他卢瑟先生，所以他差不多就是在对自己的创造者直呼其名。

    康纳原本其实并非是想这么直白，莱克斯创造了他，却也从未以父亲一类的自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