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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声音,跳上床来安慰似的趴在了主人的腿上。
清冷的月光照在陈子翱左侧的面颊上,他将黑贝紧紧搂在了怀里:“他还没有认出我来对不对?”
陈子翱回想起中午和他一起吃饭时谈笑风生的齐枫曦:“他只是说我做饭的口味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说不定是像他以前的女朋友,也可能是像梁小姐,他没有怀疑到我对不对?……如果他认出了我,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和去恶鬼血池地狱有区别吗?……我真的想离他再近一点啊,可是不行。不能打扰到他……不能被他认出来……”
陈子翱喃喃自语的对怀里的黑贝说。
陈子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和齐枫曦拉开距离了,尽管在他本心里只想在远远的地方一直注视着这个人,但他却无法拒绝齐枫曦的任何一个请求。
齐枫曦住的住宅小区里多是单身的白领,年轻人平时会自发的组织很多活动,小区里的网球场和篮球场就常常需要预定才能有位子。自从齐枫曦发现佐浩的网球打得很好,篮球也不差的时候便常常拉他出去一起打球。
虽然陈子翱也会害怕齐枫曦会在某一天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每次当他听到那充满生机活力而又不失温柔的声音在问:“明天晚上8点,我已经订好位子了,去打球吗?”
“好。”陈子翱早就知道直自己死的那一天也不可能再对齐枫曦说一个“不”字了。
陈子翱知道齐枫曦之所以会来找他很可能只是出于怜悯。那天冯叔来送狗罐头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有事来找佐浩的齐枫曦。当齐枫曦将冯谋误认为佐浩父亲的时候,冯谋只好托词说佐浩的父亲在国外,自己只是过来看他的亲戚。
“这么说他的母亲和哥哥也在国外了?”
“母亲和哥哥?”冯谋想起陈老时常惦念的早逝的妻子,自言自语道,“都已经去世了呀。”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佐浩时常提起他们,又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是呀是呀。”冯谋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生怕说错了什么。他虽然从陈老那儿听说过齐枫曦与陈子翱的过往,却并不知道陈子翱最近和齐枫曦说了些家里的什么。万一说岔了可就……
“既然是这样,那佐伯伯岂不是只有佐浩一个亲人了,为什么不接佐浩去国外呢?”齐枫曦看看佐浩家徒四壁的房间,简陋得不可思议。这是一个传达室旁边的小屋子,为了保安人员值夜班方便才添盖的。其实佐浩搬到这里来也只有一个星期而已,他原来的住房条件则是更差。
“噢,这个”,冯谋额上有点出汗了,“因为陈董他……不,因为佐浩的原因,他的母亲和哥哥才会早早过世的,所以……”
“哦?”
看到齐枫曦惊愕的样子,冯谋开始头脑发晕,胡诹起来了:“佐浩他妈妈生他时属于高龄产妇,那个时候国内的医疗水平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他妈妈生育过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冯谋掂量了一下,嗯,这部分也算是属实,于是有了信心的他接着说下去,“至于他哥哥,这个……佐浩小时候被别人绑架过,他哥哥为了救他也……咳咳,也不幸去世了。所以佐浩的父亲一直都很怨恨他,虽然这些不幸也不能全算他的错,……可最重要的是佐浩自己也一直都非常自责,那个,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凡事还请文先生多照顾一下。”
冯谋的话让齐枫曦想到了佐浩提到母亲和哥哥时的只言片语和眼睛里掩不住的痛苦神情,他以前只是觉得佐浩有点自闭,而且可能因为和人接触少的缘故他甚至不敢正眼看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有过这样的经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从齐枫曦的心里升起来,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害死了父母亲人呢?而那种刻骨的自责也是他自己曾体验过的,那简直比外人的苛责更加可怕。
如同无法逃脱的影子一样的内心谴责,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涌现出来,那种从心里发出来的痛每每让他想以死亡解脱。
“菜来了!我跑了几个餐馆,人都很多,等的时间长了吧。”去附近餐馆买酒菜的陈子翱终于回来了,也打断了齐枫曦和冯谋的谈话,冯助理终于松了一口气。
齐枫曦没有留下来吃饭,但自那天以后他便常叫佐浩出去玩了。
当然,冯谋不久后也把自己编造的故事告诉了陈子翱。
陈子翱心里明白齐枫曦对他的关心仅仅是来自友情甚至可以说是怜悯。但他,他只是没办法拒绝齐枫曦的任何一个要求。
第三场比赛结束了。齐枫曦赢了4个球,他走向网球场的一侧,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陈子翱隔着球网看着他喝水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阵绞痛,这种痛几年来从未停止过。
明明是我害了你的一生,现在反倒是你在安慰我。
“我怎么总觉得你每次和我对打都不专心?”齐枫曦拿着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走了过来,笑着对陈子翱说,“一会儿祝将和韩其锐过来,咱们打双打,肯定赢他们!”
“行!”
时间如斯的逝过,在齐枫曦对他毫无敌意的微笑里陈子翱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从前,然而当齐枫曦叫他“佐浩”的时候才会让恍惚如梦中的他清醒。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只如初见,会是怎样呢?陈子翱常常梦到他去建筑工地去见齐枫曦的场景,那是齐枫曦出狱后他们第一次相见:那时的齐枫曦因为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肋骨摔断而倒在肮脏破旧的工棚土炕上,身上盖的稀薄的被子似乎里面的棉花都糟掉了,那个时候的陈子翱明明看到在肮脏的泛着油光的被子下,齐枫曦已经不再健康的身体正因为高烧而发抖,苍白的脸上由于断骨的剧痛冒着冷汗,两颊却被烧得发出不正常的潮红色。
“枫曦,你会没事的。”梦中的他小心的抱住齐枫曦,“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你再不会受一点的伤了。”
现实中的他却只是用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拽住齐枫曦不再光泽的头发,不顾他断裂的肋骨而将他的上半身强行拉了起来。
“我已经刑满了,我……自由,我们……可……以……”这是齐枫曦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对,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以后,永远都在一起。”梦中的他对爱人信誓坦坦的许愿,对他悉心照料,就像对待自己的最珍贵的心一样。
现实中的他却只是因为找到了复仇对象而冷笑着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了!齐、枫、曦。”
……当初的那天再也回不来了,于是一切都是无可改变的。